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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青石的小城,住著我的情婦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
>祇有一畦金線菊,和一個高高的窗口
>或許,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或許……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
>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
>候鳥的來臨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


>鄭愁予《情婦》



我畢竟不是當情婦的料,不夠溫柔、不夠認命、沒有耐性、沒有心機,簡單的說就是不會鳳姐或是寶釵的那一套會拉攏人的好手段。

願意當他的情婦,主要是因為喜歡他的人吧,而不是因為貪著他的財富地位什麼的。喜歡他,就會對他有所期待;而有了期待,就會有失望。一旦男人讓我失望了,我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情婦哪能是這樣的呢?詩裏不都說了,情婦得善於等待、得守得住寂寞,男人給了幾朵花兒和一小扇窗兒,就得心滿意足了,哪還能有其他非分之想?

然而我還是擺脫不了黛玉的彆扭性子,夜裡再多的淚水似乎也還不了前世的情債。男人說我孤傲驕縱、難以相處,我懂。我愛嫉妒、佔有慾又強,一雙傷春悲秋的眼裡怎麼也容不下一顆不真心的砂礫。這樣的我,畢竟不是當情婦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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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心動的是你看我的眼神,那麼專注、那麼堅定,卻又那麼溫柔、那麼包容。往往無法與你對視太久,我眼波流轉,低頭噗哧一笑。於是你也笑了。你說我是如此純真可愛,而你就是喜歡我這個樣子。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我們無話不說,輕鬆自在,宛如多年老友。你說瑞典話的腔調軟軟的,聽起來很舒服,我猜是因為你是丹麥人的關係。不說話的時候我們也很快樂,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一直想著你。你也是這樣的想著我的嗎?

你問我為什麼最近老是穿高領毛衣,我把領口拉低讓你看看我頸子上的紅紫斑痕。你樂得大笑,抱著我給我深深的一吻,然後向我道歉。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我喜歡你吻我的方式、抱我的方式、愛我的方式。你給我安全感,你讓我覺得幸福。你說我是你這三年來唯一想要認真對待的人,所以我想我應該也帶給了你一些美好的感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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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ct 13 Mon 2003 17:45
  • 假髮

坐在床邊,妳把我送的禮物戴在頭上。一下子,一頭烏亮的髮緞子似的披在妳瘦小的肩上。

妳對鏡梳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問我:「好不好看?」

我望著妳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一雙大眼睛在瀏海下閃爍著好奇的光彩,除了因為瘦而下巴稍微變尖了之外,妳看起來就跟從前一樣。

我點點頭,微笑著說:「美呆了。」

「真的嗎?」妳重新拾起床頭小桌上的鏡子,顧盼一番,臉上浮現一朵羞怯的微笑。

突然之間,妳臉色刷地轉為青白,手上的鏡子滑落到床上。妳雙手顫抖著環抱著自己的身體,蝦子似的蜷縮起來。

「又痛了?」明知故問,可是我還能說什麼?

我走到妳的身前,想要把妳擁在懷裏、給妳一點力量。可是當我的手一碰到妳的背,妳就忍不住哭叫了起來:「好痛,好痛,不要碰我。‧‧‧不要。‧‧‧」

我蹲下來,望著妳低垂著被髮絲遮掩住的臉。我知道妳正咬著嘴唇無聲地落淚。

看著妳受苦,我心如刀割,卻又如此地無能為力。

「妳等一下,我去叫護士。」

我起身往門口走去,妳卻喚住我:「不用了,不用了。‧‧‧現在好一點了。‧‧‧他們剛剛才來過。‧‧‧」

妳虛弱地倒臥在病床上,濃密的黑髮襯得一張小臉益發蒼白。

我們對望著,不發一語。

我坐在床畔的椅子上,抽出幾張面紙擦拭妳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對不起。」妳紅著眼無助地望著我,說:「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留長頭髮的,這麼簡單的願望,我卻辦不到。‧‧‧」說著,淚水又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我把妳緊擁入懷,輕撫著妳的背,說:「噓,聽我說。這不是妳的錯,絕對不是。而且我根本不在乎的,妳留長髮也好,短髮也好,沒了頭髮也好,我都喜歡,妳都一樣可愛。等妳恢復健康的時候,妳要怎麼變換髮型都行‧‧‧」

「我會恢復健康嗎?‧‧‧」在我的懷裏,妳輕聲地問。

「當然會。」我把妳抱得更緊,堅定地說:「如果這裏的醫生治不好妳,將來我當醫生的時候,一定會把妳治好的。」

「我相信你。」妳抬頭望著我,對我淺淺一笑,眼裡卻仍是淚光閃爍。

‧‧‧‧‧‧

後來,我越來越害怕去看妳。看到妳日益憔悴的臉,我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

不曾在妳的面前掉過淚,因為立志要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讓愛哭的妳這個小女人有所依靠。

即使在妳彌留之際,我也只是安靜地握著妳的手。當妳平靜地離我們而去時,我為妳戴上那頂假髮,然後離開安寧病房,把妳的身體留給妳的父母。

在醫院對面的公園裏,我坐在一棵老榕樹下哭了一整天。

那裡的醫生治不好妳,妳卻等不及我進入醫學院呢。

我們十六歲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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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嗎?那個星期天。

那個秋天的星期天。那個我們到郊外的森林裏騎單車的星期天。

‧‧‧‧‧‧

出門之前,你看了一眼我的衣服,搖搖頭笑著把我拉到你的跟前。

「太漂亮了,會弄髒。」你一邊說,一邊解開我的米白色絲質襯衫的鈕扣。

「我沒有難看的衣服呢,傷腦筋。」我雙手環繞著你的脖子,故作懊惱地說。

「穿我的。」你把我的襯衫搭在衣架上,一轉眼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毛衣。

「太大了……」我把我的臉頰貼在你厚實的胸膛上,嘟噥著。

「你說你就是喜歡這麼大的,不是嗎?……」你抱著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上,雙手在我的背上遊移。

我聽到你偷笑,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於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你的皮帶下方。

「我知道你喜歡……」你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我往寢室走去。

‧‧‧‧‧‧

後來在森林裏,我是穿著你的毛衣的,那件灰藍色的Aran Sweater。你記得嗎?

毛衣上有你慣用的香水味道,ARMANI eau pour homme,混合了柑橘和木頭的香味,聞起來像秋天。

我們騎著越野單車在森林裏崎嶇的小徑上穿梭,陽光裏漫天翻飛的黃葉看起來像蝴蝶。

不曾在森林裏騎過單車的我越騎越慢,騎在前頭的你只好也放慢速度。你不時回頭看看我的狀況,我總是給你一個不要擔心的微笑。

在一塊陡峭的凹地之前你停下來等我。

「你騎得過去嗎?」你問我。

「應該可以。」其實我一點都沒有把握。

你微笑地點點頭,單車把手一轉,簡單俐落地下坡上坡,輕輕巧巧地一下子就騎到了對面。

你停在那裡等我。

陽光透過樹叢斑駁地潑灑在你的身上,你貓似的瞇著眼睛趴在單車的把手上看我。

我望著你微笑的臉,心裏滿滿地填塞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好感受。……

等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於是我右足一蹬,單車便風馳電掣地往谷底滾落。

之後是一連串意外的撞擊,單車翻覆,我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在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你已經跑過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親吻著我的臉。

你抱得那麼緊,我幾乎無法呼吸。……

你知道嗎?摔車的驚嚇根本不算什麼,你當時的舉動才是讓我感動不已說不出話的原因。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在我做錯了事的時候。……

「有沒有受傷?」你焦慮地問,騰出一隻手仔細地撫摸我的手臂和雙腿。

「大概沒有骨折。」我笑一笑,掙扎著在你的懷抱裏扭動身體。

你再次把我緊緊地擁住,沒命地吻我,還一邊斷斷續續含糊地說:「……你嚇死我了!……哪有人這樣騎車的?……你可能會摔斷脖子啊!……」

我也緊緊地抱著你,吻著你,說:「對不起。……我以為不難的。……我看見你在那裡等我。……我一點都不害怕。……」

我好高興呢,那一刻。在巴黎郊外的某座森林深處,我被你如此疼惜著。

我好幸福。……

秋天的下午,有風,涼涼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哭了,止不住的淚水流過臉頰,熱熱的。

「疼嗎?」你擔心地看著我,大大的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搖搖頭,把你抱得更緊。

靠在你的耳邊,我鼓起勇氣小聲地說:「Je t'aime。」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你記得嗎?

你輕嘆,緊緊地擁抱著我,那麼久那麼不捨地,好像我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你知道嗎?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傾聽著你的心跳,決定要陪伴你一生一世。

‧‧‧‧‧‧

你不會忘了吧?

那個秋天,那座飄散著ARMANI香味的森林,那個不大會騎單車的我。

我是那麼那麼深愛著你啊!

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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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正雄給人的感覺像是耀眼燦爛的太陽,那麼研勳就像是迷濛神秘的月亮。
在這個日月爭輝的世界裡,我算是什麼呢?‧‧‧




正雄已經連續當了三個學期的班代了,可是大家好像還是想讓他繼續當下去。這當然不是因為我們班上沒有其他人才,就拿我來說好了,我就不信我的辦事能力不如他。只是,奇怪的很,我們系上那幾個以龜毛難纏聞名的老教授就是特別吃正雄那一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唬弄他們 的。同學們普遍都很佩服正雄的斡旋能力,因為在他當班代期間,我們班上史無前例地沒有人被當。其實這算得上是什麼豐功偉業嗎?根本是搞齊頭式的假平等嘛!不讀書成績爛的不被當,哪能顯出我們這些用功好學生的優秀?我還偷聽過幾個女同學在私底下討論他,什麼他身上的那股足球校隊隊長的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豪氣令人著迷,什麼他臉上不時展現的鄉下孩子似的憨厚笑容好可愛,我呸,一群花癡!論長相、論男子氣概,說什麼我也不會輸給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雖然我不大鳥正雄,不過就事論事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有擔當的漢子,系上的其他同學和老師都喜歡並且信賴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我們班上有個怪胎,他的名字叫做研勳。雖然他很少來學校上課,考試成績卻一直名列前矛,甚至經常超越我,讓我屈居第二。偶而在教室裏看見他,他也總是坐在離講台最遠的靠窗角落裏,或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書,或是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身材中等,骨架勻稱,皮膚很白,襯得臉上的兩道濃眉特別的黑、薄薄的嘴唇特別的紅。因為人長得帥功課又好,研勳也是女孩們閑聊的話題,不過也不知道他是害羞還是傲慢,感覺上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人。我也試著跟他說過幾次話,可是每次當他會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地望著我的時候,我就會突然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腦中空白一片、完全忘了我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了。

正雄和研勳,看起來如此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不可思議地卻是從國中時代開始的死黨。據說此二人的共同嗜好是電影和旅行,每個星期六他們會買幾個漢堡窩在二輪電影院裏連續看完四部電影,寒暑假的時候則背著行囊到世界各地自助旅行。除了這些休閒活動之外,我猜他們的友情之所以能夠歷久彌堅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得歸功於他們性格上的互補,正雄總是有話要說、不說不快,而研勳正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最佳聽眾。

身為校園裡頭的頭號風雲人物,正雄的身邊總是不乏傾慕他的女孩。但是可能是他參與的活動太多了,或是因為適合的對象還沒有出現,或是他實在是個花心蘿蔔〈我相信是這一點〉,他身邊的女孩來來去去的,總不成定局。課餘時間最常看到跟他在一起的,還是那個不大說話的研勳。

直到大三上學期的一次聯誼舞會,正雄才遇見了他心目中百分之百的女孩。那是個C大的新鮮人,有著一頭齊肩的黑亮直髮,可愛的瀏海下是一雙剪水秋瞳,小巧的鼻子,含笑的菱角嘴,皮膚粉嫩,穿著一件剪裁合身的淺紫色洋裝,既性感又清純,一出現便驚艷全場。在其他男生還在傻笑著交頭接耳的時刻,正雄已一馬當先走到瓷娃娃似的女孩面前邀舞。那女孩微笑點頭,大方地伸出手來讓正雄握住,隨他步入舞池。那個晚上之後,許多大學女生的夢想破滅了,因為大家都看得出來,正雄戀愛了。他當真戀上了那個叫做琉璃的女孩。

研勳沒有參加那個舞會,事實上研勳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的聯誼活動。不過身為正雄無話不說的死黨,研勳絕對比我們其他人還了解正雄的情事。也許他也見過琉璃了,也許他也為正雄終於找到值得投注感情的對象而感到高興。我無從打聽,因為自從正雄跟琉璃開始交往之後,研勳就越發難得出現在校園裡。有一次我在公車上,看見研勳一個人低著頭走在街上,蒼白落寞的身影像個遊魂。那是冬天第一波寒流來臨的時候,也許在灰暗的天幕下、在刺骨的寒風中、在厚厚冬衣裏瑟縮的人們看起來都會有點悲涼也說不定。

學期末發生了一件怪事,讓我驚喜不已。那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堂考試,考的是生化,那天早上,正雄和研勳竟然雙雙缺考。這在班上是非比尋常的大事,同學又是擔心又是好奇,都想知道他們倆是怎麼了。於是考試一結束,在持續的亢奮情緒中,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當事人始終沒有出現,大家也只能猜測。

隔天我與正雄在校園裡不期而遇,自然問起他和研勳缺考的事。正雄眼神猶疑,吞吞吐吐地說,昨天早上他睡過頭了,至於研勳的事他不清楚也不過問。可是跟正雄同一個宿舍的同學說,那天早上他們出門的時候,正雄並沒有在他的房間裡。那麼,正雄是在哪裡睡過頭的呢?我想到琉璃。於是我拜託目前就讀C大的高中同學幫我打聽一下。消息輾轉傳來,根據琉璃室友的說法,那個星期他們也在期末考,琉璃又感冒,所以當天一如平常的考試前夕,跟正雄通過電話之後,琉璃很早就睡了。

寒假期間,我也藉著拜年的名義打電話問候研勳。雖然一開始他也禮貌地恭賀新喜,可是當我試著探詢他和正雄的缺考原因時,二話不說,他就把電話掛了。他的反應讓我有些詫異,因為這傢伙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絕對不是一個粗魯無禮會掛人電話的人。他的古怪反應反而激起我更強烈的探究興趣,因為這裡頭顯然大有文章。

發揮打不死的蟑螂精神,我到處打聽。但是因為事情發生在大考期間,人人埋頭苦讀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人會去特別注意平時公務繁忙的正雄在幹什麼,更別提一向行跡不明的研勳了。我反覆思量,越想越覺得近來正雄和研勳言語間避免提及對方的態度轉變非常奇怪。那是兩個單純的獨立事件發生在同一個夜晚的假設開始動搖,我懷疑他們兩人在那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會處心積慮想要掩護對方的行蹤。我到圖書館查閱期末考期間和之後幾個星期的新舊報紙,可惜沒有找到任何神秘犯罪的記載。

研勳和正雄都是不好應付的人物,既然直搗黃龍不成,我只好嘗試旁敲側擊。於是我藉故請那個在C大唸書的同學吃飯,席間閑聊的時候,把我的猜測加油添醋地當成笑話說出來。所謂物以類聚,我的C大同學跟我一樣也是個好奇寶寶。他聽完我的推理之後,雙眼發光、興奮異常,馬上自告奮勇要幫我由琉璃處打聽出更多更詳細的小道消息。我假裝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可是他堅持挖掘出事情的真相是給社會一個交代。我還能說什麼,只能在心理偷笑請吃這頓飯還真是划算,口裏不住稱讚他的俠義精神了。

三天之後,我的C大同學在電話裏頭神秘兮兮地說:「那天晚上在琉璃上床之前不是有接到正雄打來的電話嗎?你猜他說了些什麼?」心肝寶貝,我想你,我愛你之類的囉。「還有,還有,他說他要到研勳那裡問他幾個生化課本上的問題。到研勳那裡喔!」好傢伙,那個晚上他們果然是在一起,這兩個人還假裝不知道對方當天晚上的動向。「琉璃的室友說,琉璃好像知道正雄缺考的真正原因,可是她不肯講,大概是擔心正雄惹上麻煩。」作姦犯科呢,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還有啊,琉璃最近一聽到研勳的名字就會翻臉,她跟她的室友說:『請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個賤人的名字。』‧‧‧」賤人?看來事情是由研勳而起的。研勳這個驕傲的傢伙究竟是幹了什麼好事連累到正雄了呢?「我也好想知道喔。」繼續加油,女人守不住秘密的,遲早琉璃會把事情說出來的。

寒假結束了,新的學期開始。經過補考,正雄和研勳也都順利過關無須重修生化。開學第一天,正雄堅拒再接班代的職務。他說他累了,也認為應該給別的熱心的同學一個服務的機會。因為學期末的缺考事件,同學們都認為是班代的繁忙雜務讓正雄誤了考試,因此也就不好意思硬要正雄再繼續當下去。在推舉新班代的過程中,我以為大家都了解之前正雄提到的熱心同學指的就是我,我在腦海裏早已擬好當選感言的草稿。沒想到後來的提名名單中,竟然沒有出現我的名字,真是氣死我了!

不當班代之後的正雄似乎把更多的時間耗在足球場上,而在傍晚的球場旁的觀眾席上也經常可以發現琉璃美麗的倩影。她專注地望著場上生龍活虎的正雄,不時對他展露欣賞與鼓勵的笑容。另一方面,研勳和正雄之間卻突然變得極為生疏。仔細觀察的話,你還會發現他們刻意地避開對方,好像太陽和月亮一樣,兩者是不應該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點的。對於這種轉變,同學們竊竊私語,都說是紅顏禍水,男人之間再怎麼堅固的情誼也抵擋不住女人的摧殘。他們哪裡知道此事本與琉璃無關,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這個兄弟情誼上頭。‧‧‧

沒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琉璃什麼都沒說,至少我還沒有從任何人口中聽到琉璃吐露更多的細節或不滿。雖然我們班上已經沒有人有興趣去追究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我體認到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研勳、琉璃和正雄知道真相─這個我抽絲剝繭之後再由種種蛛絲馬跡所拼湊出來的真相,我就不禁感到興奮不已。我們四個人守著同一個秘密呢,我甚至因此感到幸福。因為我知道‧‧‧,所以我就有權利‧‧‧。嘿嘿嘿!

我看到的事實是這樣子的:當晚十點鐘左右,正雄打了一通電話給琉璃,告訴她他要去研勳那裡複習功課。研勳雖然不常去上課,可是事實上他很聰明又用功,這點正雄最清楚。正雄偶而會在考前待在研勳的公寓裏挑燈夜戰,因為比起學校的宿舍來,那裡不僅安靜舒服,還有研勳清楚標示出重點的筆記可以參考。此時研勳應該已經上床了,因為他從不為考試熬夜。夜更深了,經過一個星期期末考的折磨,就算精力充沛一如正雄者,也逐漸感到體力不支。正雄睏了,哈欠連天,他趴在書桌上睡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就因為手麻腳冷而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正雄大剌剌地翻倒在研勳的床上。研勳醒過來,推推正雄,指著沙發上舖好的枕頭棉被要他到那裡睡去。可是一鑽進研勳暖和的被窩裏,正雄哪裡肯再移動半步。研勳束手無策,只好轉過身去設法挪出多一點的空間給正雄。‧‧‧那一夜,正雄睡得很熟,還做了一個香艷的好夢。夢裏琉璃的身體妖嬈柔軟地依偎著他的堅硬,琉璃的臀部誘惑地擠壓扭動著,一雙纖纖小手溫柔地愛撫著他的身體。他喜不自勝地喘息著,緊緊地抱著懷裏欲拒還迎的可人兒不放,迫不及待地只想填滿彼此的渴望。在那雙手的引導下,正雄溫柔小心地進入琉璃的身體,女人的呻吟斷斷續續地由微張的紅嫩雙唇裏低聲傳出,令正雄越發亢奮,他加大衝刺的力量加快衝刺的頻率,很快地,兩人汗流浹背地攀登到情慾的頂峰,再雙雙滑落至黑暗滿足的睡夢谷底。‧‧‧第二天早上,正雄一定是微笑著醒過來的。然而當他看到與他相擁而眠的人竟是研勳而不是琉璃時,他臉上的表情‧‧‧

一想到正雄當時的表情,儘管我不是親眼目睹,我仍忍不住痛快地大笑起來。我真想把我的發現告訴所有的人,讓天之驕子的正雄好好嚐嚐被鄙視嘲弄的滋味。我真恨他呀,他竟敢佔有我的研勳。‧‧‧沒錯,我是很想讓正雄死得難看,可是為了研勳,我要暫時保守這個秘密。三年了,我一直想得到研勳。之前這賤人一心痴戀正雄,別人也許看不出來,可哪瞞得了我的眼睛?雖然他一再對不起我看不起我,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正雄跟他已經形同陌路,我又知道他們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老好人一個,寬懷大量不記舊恨,他還能不感激涕零對我百依百順嗎?‧‧‧如果到時研勳真的還是犯賤不知好歹膽敢不從,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恩斷義絕了。我當然會揭發他們哥兒倆幹下的淫亂好事,讓他們丟人現眼、從此之後身敗名裂,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樣的日子叫做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

你們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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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很愛很愛一個人,
愛到每個月要請十天的假
從台北飛到巴黎與他相聚。
因為當時是那麼勇敢地不顧一切,
所以事後就特別疼痛地刻骨銘心。

分手的時候,
他要我好好地生活下去,
為了讓他安心,
我決定學拉大提琴。
提琴哀哀怨怨地拉了六個月,
他的身影仍舊縈繞心底。

遠方,一個和善的瑞典人張開雙臂,
承諾給我一個溫暖安全的避風港。
我拿著一把尺在歐洲地圖上仔細丈量,
瑞典哥德堡和法國巴黎之間的距離並不長。
懷抱著一個說不出口的希望,
我收拾行囊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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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剛洗完澡時,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爽的香味,籠罩在一層暖暖的水氣中,好乾淨、好舒服的感覺,就像是夏天早晨剛下過雨的草原。

我們總是在洗完澡後做愛,儘管頭髮還濕濕的。……接吻的時候,他滿臉的鬍渣總是刮得我的臉好疼。他不喜歡我老愛咬著他厚厚的下巴,他就緩緩的溫柔的把我轉過身去。他喜歡從背後緊緊的擁抱著我,低頭舔著我的耳朵,大大的手撫弄著我的身體。然後隨著夏夜波羅地海潮水的節奏,我們像維京人一樣的愛著,低‧聲‧喘‧息。

「寶貝,你怎麼還不快點長大?……」入睡前他總是這麼問。我微笑,不答,懶懶的把臉埋進他草原般濃密的胸毛裡。十九歲的我,幸福的相信他就是我今生唯一的愛。

早晨醒來後,我們做愛,然後再洗一次澡。

在夏天早晨清爽的草原氣息中,他開他的VOLVO汽車去學校,我撘電車去。偶而在校園裡不期而遇,他是得過諾貝爾獎的中年教授,我是來自遙遠異鄉的交換學生,我們都假裝不認識對方。


註:最早的「秘密戀情」寫於1987年5月3日,大學聯考之前兩個月。然後是1990年10月發表在中國醫藥學院藝訊上的版本。去年夏天我改寫一次,貼在某BBS網站上。登在這裡的這篇是最新的版本,維京人、波羅地海、VOLVO汽車、諾貝爾獎,感覺很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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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2-15
生日

在連續「接見」形形色色幾位網友之後,我開始有點洩氣。當然,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廣受歡迎是可喜的事,不過在浪漫基因作祟之下,我不得不承認沒有愛的性是無法滿足我的。說到愛,目前的我是給不起的,也不該給。六月就要考試了,我也不想把自己的生活給打亂。

不過在我33歲生日的這天,二月十五日〈其實就是今天啦〉,我隱約的感受到一絲絲被愛的微妙情緒。對象是個表明想要穩固關係拒絕一夜情的人。本來是道不合,不相為謀。我誠實的告訴他,我有男人了,因為種種緣由,目前也不可能離開他。能說的,也只有祝福他早日找到理想對象了。不過看在彼此都很誠懇的份上,我們決定還是交個朋友。朋友不嫌多嘛。所以啊,今天中午我們就約了吃滿C他的外表普通,很高,就像一般瑞典人,不是會讓我心盪神馳的型。年紀與我相仿,感覺有些天真〈還是樂天〉。原來就只是想聊聊天的,當我們聊到電影,他問我想不想看《Briget Jones's Diary》。我是真的想看,所以我們就到附近的錄影帶店租DVD,然後散步回到他的公寓。電影很浪漫,歌曲很動聽,所以當電影結束之後,我們就情不自禁的……。他的吻以及擁抱讓我有重回巴黎的感覺。

晚飯之前他載我回家。他問我晚飯之後能不能再出去與他碰面。不可能的,我說,移居瑞典之後,我從來不曾獨自在晚上出門。稍晚,當我一打開電腦,透過MSN Messenger他已經在那裡等我了。就像其他迷戀我的男人一樣,他開始在那邊說蠢話。我跟他說:「先生,你嘛幫幫忙!我們也才見過一次面,上過一次床,哪來那麼多的情啊愛啊?這只是你的賀爾蒙在蒙蔽你的理智罷了。」雖然我是這麼說,不過跟他在一起的感覺真的是蠻好的,讓我覺得自己其實不是那麼老。

經過幾次讓我痛不欲生的情感波折之後,現在的我是很難輕易動情的。發情倒是沒有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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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2-17
吻痕

「請不要在我的脖子上留下吻痕。」當他緊抱著我,用他滿是鬍渣的臉摩擦著我的身體時,我不得不提醒他。

星期天上午,在Stefan尚未醒來之前,我留了一張紙條在餐桌上:「散步,順便到唱片行逛逛,兩三個小時後回來。」半個小時之後,在小山丘另一邊的住宅區裡的某一間公寓,我和Classe在他舖著藍色床單的床上,隨著電視台奧運轉播的喧囂聲,狂野纏綿。

是第二次見面,感覺沒有第一次那麼好。這傢伙帶著宿醉,滿嘴煙味酒臭就想吻我。我別過頭,他的嘴唇就在我的頸子上摩蹭。

下午,天轉陰,風很強,走在路上,我凍得發抖。在山丘頂,我突然覺得很難再繼續走下去了,好想找個牆角蹲下來大哭一場。好沮喪,我想我是不會再見他了。我不愛他呀。我什麼人都不愛。好茫然,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出國將近兩年,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受到自己原來是生活在陌生城市裡的異鄉人。

回到家,脫下厚厚的外套,Stefan坐在餐桌前盯著我,開口就說:「你脖子上沾的是什麼?」該死,那笨傢伙,我心裡暗叫不妙。「過敏唄,抓的。」我說。Stefan拉開我的衣領瞄了一眼,冷冷的說:「你說謊。」

寫email給Classe告訴他我的感受以及下午發生的事,Classe說他很抱歉,他並不想給我帶來麻煩。「不過,這樣也好,你乾脆就搬過來這裡住吧!」Classe說:「一直想跟你說的,只是怕嚇著你了。太快了,我知道。這事根本不合邏輯,可是,真的,我愛你。」

「你在說什麼啊?你,這時候,不行啊!」突然之間,我驚慌失措。

他說:「聽我說,Mingo,雖然我們只見過兩次面,你已經對我產生很大的影響,正面的。你給我靈感,你讓我想成為更好的人。」

他說:「我會戒菸,因為我要健健康康的跟你在一起,一起慢慢變老。」

他說:「如果你學不好瑞典話的話,其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學得很好,我是說如果,那我們就搬到倫敦去住。你覺得怎麼樣?我在那裡工作過幾年,我很喜歡那個城市。」

他說:「跟你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幾個小時就像幾分鐘一樣。我當然考慮過,要你搬來跟我一起生活,自然我得犧牲我一部份的自由。可是跟我將獲得的喜悅相比,那樣的犧牲顯得微不足道。」

他說:「你看到了,我的公寓只裝修了一半。剩下的,就由你決定了。」

他說,他不停的說。

我有點被迷惑的感覺。

可是,不對啊,他不夠帥,有時候看起來甚至有點傻,他身材不夠好,胸膛不夠厚實,他煙抽得太多,他不夠成熟,他走路太快,因為腿太長的緣故。……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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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01
In Love

星期五,在他的公寓我們慶祝認識二星期。他煮了橘醬鴨胸,有個法文名字,我記不得了,配米飯吃味道倒是相當不錯。似乎大多數的西方男子都懂烹飪,這點我是非常欣賞的。

月考之後的這一個星期,我們天天見面。通常是在我中午下課的時候,他在市立圖書館等我,然後我們散步回他位於Linnestaden的公寓。邊聽音樂,邊吃三明治。我大約待一個半小時,然後就得趕回家寫作業。接吻擁抱是有的,不過沒有性行為。時間太短了,倉促草率的性愛只會令我感傷。

這樣的約會感覺很好,很單純、很乾淨,感覺很年輕。我一直很怨嘆自己沒能在十八歲的時候好好談一場戀愛,那樣的年紀,那樣一去不回的純真感情,現在終於有機會讓我稍微感受一下〈我以為的〉類似情感。

啊,是啊,我是在戀愛中。我買花、寫卡片、送他貝殼,他請我喝酒、煮好吃的晚餐、誘惑我留下來過夜。當他再說那些沒大腦的花言巧語時,我也不大斥責他了。

喝多了酒,我會無法抑制的笑,瘋了似的,偶而又會忍不住傷心流淚。當我想到在家裡等候我的另一個男人,我愧疚、悲從中來,就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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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5
等待克羅斯

Xmas 2001

照片是去年聖誕夜拍的,Stefan說這是Mingo在聖誕樹下等待Santa Claus。禮物已經像小山一樣一堆了,我哪還需要什麼Santa Claus。

後來,在Gaydar的徵友網頁上我用了這張照片,標題就像Stefan說的:「Waiting for Santa Claus」。

後來,Classe告訴我,當他在Gaydar看到我的照片時,他立即知道他就是我在等待的人。Classe是暱稱,他名叫Claes,發音跟聖誕老人的Claus一模一樣。

Claes,他就是我在等待的人嗎?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還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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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5-02
哀傷

已經十多天沒有見面了,再次見到他時,他戴著棒球帽和太陽眼鏡像個觀光客似的坐在陽台看書。看著他微笑的臉,開心的以為他已不再消沉。他把書擱在桌上,我才發現,還是一樣的他,菸酒不離手,像是在Bridget Jones' Diary 裡開頭Mr. Darcy 對Bridget的形容:drinking like a fish and smoking like a chimney。

已經分手了,也無意再多說些什麼了。

於是他說,他在上海的舊男友被他的加拿大籍男友遺棄之後,希望與他重修舊好。他說還真湊巧,時間上他也正好被我甩了。他說雖然那上海男人欺騙過他,他還是願意接納他,因為他是他的最愛,他從來不曾愛過我像他愛他那麼深。他還說,愛情是盲目的,就像我愛Pierre一樣。

我說是啊,你的上海男人就跟我的巴黎男人一樣,傷害我們最深的卻也是最令我們永生難忘的。可是當Pieere跟他的拉丁男友分手而渴望得到我的慰藉時,我卻是咬著牙含著淚的跟他說NO。他‧不‧愛‧我‧啊!當我掏心掏肺的狂戀他時,他不為所動。我怎能期待一夕之間他就願意給我我想要的。可預期的是翻雲覆雨的一個星期之後,他重拾自尊與信心,在機場他抹去我的淚水給我一陣驚天動地的法式熱吻,在我昏頭轉向之際,他瀟灑的揮揮手,揚長而去。而我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憂鬱黑暗期,心被掏空了,人失了魂似的萎頓無以為繼。‧‧‧

「祝你幸福啊,Classe,真誠地。」我說:「但是千望要小心,心碎了的感覺並不好受。」

「你說好不好笑啊,Classe。有些人不大說我愛你,可是他們是那麼真心的關心呵護你。有些人老是把我愛你三個字掛在嘴上,可是其實他們哪懂得愛,只不過是想得到愛的手段罷了。」

「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我在一個中文網頁上寫我們的故事。當時哪想得到這只夠寫個極短篇呢?」

不精采的故事還是早早收場為妙。

賴英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