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這對男女和我們坐同一輛車去沙漠，一上車就旁若無人地大聲聊天，九人座的越野車裡也就乘客四人加一名司機兼導遊，其他人話都不多，我和這二人坐同一列，很難不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女子是菲律賓籍的空姐，男子是荷蘭來的樂師〈我猜的，因為他有提到他的吉他，什麼樣的人會帶著吉他搭機旅行？〉，二人年紀相仿，二十多歲吧，長得都不錯，女的熱情活潑，男的風流倜儻。他們顯然不熟，可能之前只見過一次面吧〈在飛機上？〉，相偕到沙漠一遊是女子的主意，男子感謝她的陪伴和安排。兩人從時差和睡眠問題談起，喋喋不休，說到朋友家人興趣夢想等等。從字裡行間聽得出來男子想和女子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可是女子好像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還是欲拒還迎？〉。女子在杜拜有自己的公寓和車子，男子住飯店，預計待兩個禮拜。

男子問說：「沙漠行結束後，你可以開車載我去市區嗎？我們可以一起去酒吧或什麼地方喝一杯。」
女子說：「可以啊，可是我沒有辦法載你回旅館哦。」
男子說：「沒關係。」
女子接著說：「我也沒辦法邀請你上我的住處哦。」
男子問說：「為什麼？」語調聽起來沒那麼輕快了。
女子解釋說：「我昨天回來發現房間裡有惡臭，好像是地毯受潮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處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想邀請任何人來我家。」
「是哦。」男子若有所思地說。

聽到這裡，我很想跟那個荷蘭男說：「賓妹八成有男人了，搞不好還有小孩，你上不了她的床的啦。不如問她要不要在旅館裡和你喝一杯，這樣或許還有機會把她搞上你的床。」

後來在沙漠裡，我們也和這對寶貝同桌吃飯。星空下，一排排餐桌圍繞著一個四方型的小舞台，各地來的觀光客齊聚一處席地而坐，舞台上鑼鼓喧天，有猛男耍雜技，有艷女跳肚皮舞。在台下眾人歡喜地看表演的時候，這二人繼續用高於音樂分貝的聲音叫喊似地交談，完全無視眾人的存在。他們在辯論宗教和性愛的問題，賓妹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聖女似地認為濫交是不對的，性愛應該要有婚姻的基礎、要接受神的祝福；荷蘭男對此觀點嗤之以鼻，他認為人應該要隨心所欲，做愛是二人的事，與天主何干？和他們坐在同一桌，我都有點替他們感到不好意思了，雖然他們的話題沒有什麼不對，不過不需要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吧？在別人看表演的時候大聲說話是很失禮的行為，即使那是不怎麼精彩的表演。

吳維回頭看我，我們相視會心一笑。他靠過來低聲問我：「你認為他們會上床嗎？」
我搖搖頭說：「我猜不會，他們說太多了。」
想了想，我接著說：「我很高興我已經脫離了那個階段。上個床哪需要那麼麻煩？而且，說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在床上不合拍的話，現在說的這些都是多餘的，所以有話還是留待上完床後再說吧，如果到時還有話要說的話，也可以比較平心靜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