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哥德堡‧四月


四月初，當草地上出現了各色春花，當天氣開始逐漸回暖的時候，我猜想經過去年的那一場花粉症的折磨，或許今年我的身體已經對花粉有了免疫力了也說不定。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儘管打噴嚏、流鼻水、眼睛癢等症狀開始出現，我還是一再安慰自己：沒事的，這些症狀很快就會過去的，我絕對不會變得像去年春天時那麼悽慘的。直到前幾天，睡到半夜的我因為鼻塞無法呼吸而驚醒過來，接著又因為眼睛癢得受不了而不得不起床沖洗眼睛，那時在浴室的鏡子裏，我看到一張恐怖的臉，嘴巴半開、鼻頭發紅、眼神呆滯、雙眼浮腫，才終於無奈地承認，我的花粉症又犯了。

三月底去柏林的時候，當地正是早春時節。連續幾日暖和的好天氣下來，原本光禿的林冠瞬間染上一層薄薄的新綠。當時我可是活蹦亂跳的，一點兒花粉症的影子都沒有。三個星期之後的哥德堡，一樣的春暖花開，一樣的新芽萌發，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變得病厭厭的，意興闌珊。也許是瑞典的森林比較繁盛密集的緣故吧？……



柏林‧三月


我的德國朋友Dietmar是個非常有耐心的人，五年多來他不斷地邀請我到德國漢堡去玩，雖然我總是以各種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理由禮貌地回絕他，但是他還是快樂地堅持著。不是很想見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我知道他在維也納有一個同居多年的男友〈Dietmar約十年前移居維也納，可是他在漢堡的房子還留著〉，而且聽說他們深愛著對方。絕大多數我在網路上認識的人在被我拒絕兩次以後，通常就從此人間蒸發似的音訊全無。但是Dietmar不同，他在連續碰了三十次釘子之後，今年三月初仍舊寫email來詢問我是否有到柏林一遊的意願〈他最近在柏林買了一戶公寓，因此希望我到柏林作客〉。這種「擇善固執〈？？〉」的態度真的令我非常佩服，所以這次我就爽快地一口答應了他的邀約。

Dietmar的公寓位於Alexanderplatz附近，緊鄰柏林城最古典最精華的地區。由Alexanderplatz往西行，經Karl-Liebknecht Strasse，過橋，接Unter Den Linden，至柏林地標Brandenburger Tor，沿途皇宮、教堂、博物館、美術館、紀念館、大使館等等優美出色的歷史建築綿延不絕，是到柏林的旅客絕對不可不好好逛逛的一段路。……

Dietmar是婦產科醫師，他說他對我特感興趣的原因之一是我們倆是同業，原因之二是我們都是落跑醫生。不過他在結束他的診所之前已經為病人服務二十多年了〈夠了，他說〉，我卻只做了兩年的住院醫師〈也夠了，我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他說，他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喜歡跟我在一起。我們都喜歡看書，我們都喜歡旅行，我們都喜歡聰明的對話，我們也都喜歡性愛的歡娛。四天四夜，我們形影不離。以致分手的時候，我們都有些感傷。相見恨晚，離情依依，只盼再次聚首的機會能夠早點兒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