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關於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最早的記憶，大約發生在我唸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家裡剛添購了一部日本原裝進口的SONY錄放影機〈當然是後來被淘汰掉的beta規格的〉，我那二十出頭尚未出嫁青春無敵的姑姑一直興致勃勃地計畫利用這台神奇的機器在唯一的一捲空白帶上錄下一個完美的節目。某個週末夜晚，電視台即將放送的節目是夢露主演的「大江東去」（River of No Return）。顯然這是一部值得保存一看再看的名片，所以在姑姑慎重其事地按下錄像鍵之前，她一再囑咐一同坐在電視機前的我，電影播放時千萬不可以發出任何聲音，以免破壞錄影品質〈後來才發現錄放影機上面沒有麥克風，根本不可能把周圍的聲音錄進去〉。因此看那部電影的時候，我是正襟危坐的，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當時我應該是看得很認真的，因為那部片子裡的某些畫面一直到了二十幾年後的今天我都還有印象，而夢露輕播吉他以磁性的嗓音哼唱的主題旋律更是令人永難忘懷。

初次，以一種莊重的姿勢，我認識了瑪麗蓮夢露。

那是一九七０年代末的事，夢露早在十幾年前的某個夏日裡〈確切日期是一九六二年八月五日〉，於洛杉磯自宅離奇身亡。還是孩子的我，對於夢露的悲劇人生毫無所悉。喜歡夢露，對於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我，只能說是一種直覺的美學上的迷戀。

女人多麼可愛啊，如果她們都像夢露一樣的話。……


高中的時候，我最要好的同學Andy Lin送給我一張瑪麗蓮夢露的明信片和一條印有夢露唇印與簽名的手帕，那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Andy大學畢業服完兵役以後，去了紐約，在他陸續給我寄來的郵件裡，有一封信上貼的郵票也是夢露肖像，那是一九九五年美國郵政總局發行的夢露紀念郵票。

大學聯考之前，我經常窩在西門町的電影院裡，偶而也會去瘋馬MTV看影碟。在瘋馬我看遍了所有我能找到的有瑪麗蓮夢露參與演出的片子，其實真的只有少的可憐的幾部，所以像「紳士愛美人」〈Gentlemen Prefer Blondes〉 我就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夢露在戲裡載歌載舞千嬌百媚，「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成了至理名言。後來Madonna在《Material Girl》的音樂錄影帶裡徹底模仿了這段演出，後來Nicole Kidman在《Moulin Rouge》裡一出場懸在半空中唱的也是這首經典拜金女郎之歌。

重考兩次絕對與夢露無關。十八九歲，那樣美好的年紀，我的青春，本來就不該虛擲在不知所云的參考書堆中。

如家人所期待的，我終於進了中部一所校地比幼稚園大不了多少的醫學院。某日，我在完成系上的共同筆記之後，在結尾處開玩笑地署名「夢露」，從此這個美麗的綽號就如影隨形地跟了我七年。直到畢了業，我開始在醫院工作，我成了某某醫師，再也沒有人喊我夢露了。……


今天，二００二年八月五日，夢露逝世四十週年紀念日，我在經常光顧的DVD網站上訂購了一套即將於十四日於瑞典發行的瑪麗蓮夢露鑽石精選，裡頭包含「飛瀑怒潮」（Niagara）、「大江東去」（River of No Return）、「七年之癢」（The Seven Year Itch）、「巴士站」（Bus Stop）、「紳士愛美人」〈Gentlemen Prefer Blondes〉、「願嫁金龜婿」〈How to Marry a Millionaire〉等十一部夢露最膾炙人口的電影。我好高興有這個珍藏夢露的機會。

夢露的紅顏薄命，造就了影史上一則永恆的傳奇。她的性感散發著純真的光彩，她的笑容隱藏著淡淡的不安，如此獨特的氣質與美貌，讓我對她傾心愛慕了幾十年。而我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萬千夢露迷之一。再過個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當你我已不在人間，我相信仍然會有人為夢露神魂顛倒，因為真正的美麗是不朽的，就像李白的詩、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的畫一樣。


圖片來源：http://www.archivesmhg.com/。1953年到1957年這段期間，Milton H. Greene為Marilyn Monroe拍了數千張照片，其中夢露身著白色芭蕾舞紗裙入鏡的Ballerina系列是我最喜歡的夢露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