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從前當我讀到或是聽到一些關於瑞典人性格冷漠的報導時，我總是不以為然。因為我認識的瑞典人並不是這樣的。這些我認識的瑞典人，不外乎易利信先生的親戚朋友或是我在醫院見習時接觸到的一些人。他們當然是普通的一般瑞典人，只不過對他們而言，因為易利信先生或是我的職業的緣故，我並不算是一個普通的陌生外國人吧。因此我的瑞典朋友對我的溫情，我總是可以感受得到。

不過來到瑞典三年之後，我終於還是見識到瑞典人冷漠的一面。

從一月下旬開始，我到大學選修二十個學分的日本語課程。因為十幾年前曾在YMCA學過一陣子日語，所以經過測驗之後，我上的是第二級的日語課。班上二十幾個同學清一色是二十歲上下金髮藍眼的洋人，而且絕大多數已經有一個學期的同窗之誼。對他們而言，我是個全然的陌生人。我不介意當個陌生人，一個星期十個小時的相處，很快地我們就會變成熟人了。我是這麼相信的。

兩個星期過去了，我開始懷疑是否整個學期我都得在這個班上扮演個陌生外國人的角色。儘管我主動對這群瑞典年輕人點頭微笑打招呼，我得到的回應總是很冷淡，他們甚至不敢跟我有眼神的接觸。我詢問一個在斯德哥爾摩大學唸書的瑞典朋友，為什麼這些死小孩的反應這麼奇怪。他說他們只是害羞，不善交際，對他們自己的瑞典同學也是大同小異。只有喝了酒之後，他們才會脫胎換骨般的變得熱情與友善。

曾經我也是個非常彆扭不善言辭的人，即使到現在，對交朋友這檔事我仍舊抱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態度。但是慢慢地，我懂得在人與人接觸的過程中，若要讓自己〈以及別人〉開心，一些基本的寒喧以及問候是必要的。這不是善不善交際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禮貌的表現。

沉默害羞的瑞典人，尤其是瑞典男人，就像瑞典冗長陰冷的冬天一樣令人難以忍受。若要撥雲見日，感受到瑞典人溫暖活潑的一面，大概只能買個半打啤酒，跟著他們到足球場去喝得爛醉。等到你們成了朋友之後，你才發現瑞典人並沒有那麼酷，一旦打開話匣子，他們可是喋喋不休沒完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