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七月十二日 星期一

今天在醫院餐廳裡遇到你的同班同學劉世宏，他似乎知道我們分手了，吃飯的時候一直沒有提到你的名字。

聽說他有了女朋友，一個小兒科的護士，長得像章子怡。是不是實習醫生都很容易被小護士勾引？

我想到第一次看見你和那個護士在一起的情景，在附設醫院的樓梯間，你斜倚著扶手，她蹲著給你綁鞋帶。夕陽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潑灑在你們的身上，你看起來很得意，她看起來很嬌柔。那是一個很美的畫面，我卻覺得有點刺眼。聽到腳步聲，你們倆同時轉過頭來，笑容在你們兩人的臉上停了五秒鐘，然後你揮手和我打招呼，她起身向我點點頭、快步走下樓梯。

我問你為甚麼她要幫你綁鞋帶。你說她打賭輸了。

她是誰？只是一個很久以前認識的學妹，你說。接著你用力地抱了我一下，親吻我的頭髮。

我也是你的學妹，是不是每個年紀比你小的女大學生都可以是你的學妹？靠在你的身上，我心想，沒有開口問。

幾個星期以後，我收到一封「學妹」寄來的信。她說了你們的事，希望我退出。

我給你看了那封信，你沉默不語。我用力打了你一個耳光，在淚水滾落之前轉身狂奔而去。

接下來是一場無盡的煎熬，你不知道的，能哭的時候還好，最可怕的是對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感覺，全身像裹在一個大膠囊裡，怎麼努力也掙脫不了。我吃不下、睡不著，瘦了、瘋了，成了行屍走肉。

她比我好嗎？

我也會幫你綁鞋帶的，當你病了，或是老了，無法自己綁鞋帶的時候，我會幫你的。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你無病無痛，何必要人幫你綁鞋帶？

我不是那樣的女人。

以前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的，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分手，也應該是在我們結了婚、有了孩子以後。

三年的時間是長還是短？我不知道。或許世間本來就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

……

剛回來的時候，我媽看到我劈頭就問，為甚麼瘦了這麼多，皮包骨的，連胸部都不見了，一點都不好看。我說是期末考的關係，還得交好幾篇報告，說著說著，我就覺得眼眶發熱。她沒有再問甚麼，甚至沒有問起你。現在她天天逼我吃，早餐晚餐以外，還要幫我準備便當，讓我帶去醫院。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

家人是最好的，朋友其次。情人可能很好，也可能很壞，我自己要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