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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歲的最後一天是西洋情人節,我病了一天。其實從台灣回來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大舒服,雜事又多,日子過得動盪不安。

坐在床上,我一邊擤鼻涕,一邊抱著可以接收無線網路訊號的筆記型電腦,跟我的舊雨新知的西洋情人們筆談得火熱。性愛饗宴的邀約紛至沓來,但我都以身體違和的理由回絕了。傻男人啊,你們怎麼還不懂,光憑血脈賁張的陽具哪能打動我的心呢?尤其是在二月十四日這天,用一莖早春的薔薇或是一場浪漫的電影來誘惑我應該會更有效的。

掛在網路上一整天,眼睛因此酸澀不已。敷衍地應允幾人下週會面的提議之後,我關上電腦。夜深了,我拉攏窗簾,然後把一片情色光碟放進DVD播放機裏。躺在床上,我乜斜著眼盯著電視螢光幕上濡濕交纏的男體,腦海裏卻逐漸浮現出一個不再連絡了的男人的身影。於是我索性闔上雙眼,讓指尖隨著記憶的軌跡緩緩地在我的身上移動。想像著他的擁抱,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全身燥熱了起來。……

夢裏那個我深愛過的男人並沒有出現,中文系的那個長得很像Sean Connery的老師卻讓我做了惡夢。又是一個關於升學考試的夢,我想我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考試的夢魘了。場景在現代中國的某海關,我夾雜在八國聯軍似的蜂擁而入的各色人種裏,呼吸困難。中文系老師站在我的身旁說:「想學好漢學就得到中國,但是你太久沒有唸書了,聯考一定不會過,所以還是從高中二年級唸起吧。」我著急地說:「您別開玩笑了,我都已經三十五歲了,哪能從高中開始唸起!」老師說:「早唸早畢業。你看,這麼多人搶著前進中國。你要再等,只怕連唸高中的機會都沒有了。」人潮果然益發洶湧,一旁經過的印度青年行色匆匆地把我的行李踢散了一地。見到此等亂象,我煩躁難耐,撿拾起散亂的行李,我大聲地說:「我就是不去中國!我就是討厭跟著人家走!我要回瑞典!」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醒來之後,我神清氣爽,病氣消解了八九成。事實上,我們的中文老師對我是很照顧的,他說瑞典的漢學研究水平很不錯,舉世知名的漢學家也有幾個,若是我打算到Stockholm或是Lund研究漢學的話,其實是很好的選擇。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夢裏我會把這麼和藹可親的人想像成跟我國中時代壓迫我的那些老師一樣。不過,我很滿意我在夢裏的答覆和表現就是了。不隨波逐流,勇敢說不,並且採取行動,正是三十五歲的我該有的樣子。

三十五歲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像個孩子。滿三十五歲了,才真正感覺到我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首先要修正的是我的學習態度,樣樣通、樣樣鬆,並不符合我對自己的期待。無論學什麼都好,我希望不久的將來我會以我的某一樣專業知識為榮。我給自己兩年半的期限來達成這個目標。兩年半之後如果還是像現在一樣一事無成的話,我答應我媽了,我會回台灣當醫生。

此外,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有自信的人。有自信可以把事情做的圓滿,有自信可以把生活過的美好,有自信可以把快樂帶給別人,有自信可以把幸福留給自己。

這是我對三十五歲之後的我的期待。我不是個貪心的人,只要能夠達成以上的兩個願望,我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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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英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