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榻的旅館叫做Miyako Hotel,位於洛杉磯市中心的小東京區。

這附近的日本餐廳和商店非常多,吃飯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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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間不夠、入場券又貴的情況下,我們沒有進去環球影城遊樂,只有在影城外頭的CityWalk轉了一圈。感覺如入寶山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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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萊塢大道上,除了舉世聞名的中國戲院〈Mann's (Grauman's) Chinese Theatre〉和星光大道〈Hollywood Walk of Fame〉以外,多到數不清的紀念品商店和情趣服飾店同樣令人印象深刻。不過最讓我surprised的,卻是從路旁每間商店裡飄散出來的同樣的陳腐氣味。Disgusting ......

來到這麼不glamourous的地方,才相信好萊塢真的只是一座製造夢幻的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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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孫小荷,荷花的荷。我爸爸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家旁邊池塘裏的荷花粉粉嫩嫩地開得正美,所以他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的父母親都是農民,住在離省城很遠的一個農村裏。雖然他們書念得不多,可是他們很重視我的教育。我媽媽經常跟我說,我們農村裏的人想要出人頭地的話,非得認真讀書考上大學不可。因此我從小就很努力念書。這次能夠考上省城裏的重點高中,不僅我父母親覺得光彩,我們整個村裏的人也都很高興哩。

可是來到省城以後,我卻越來越不快樂。和那些家在城裏的同學相比,他們宛如大觀園裏的十二金釵,個個美麗高貴,而我卻像極了那個又土又笨的劉姥姥。比不上別人的不只是外在的穿著打扮,連我一向引以為傲的成績也突然變得慘不忍睹。無論我如何奮發圖強,我就是贏不了他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知道家人對我的期望很大,所以我絕對不能讓他們失望。儘管我的日子過得很痛苦,在別人的面前我不曾掉過一滴眼淚。每次我媽媽打電話來的時候,我總是告訴她我很好、一切都很順利並且要她不要為我擔心。

昨天放學後,我一個人坐在校園裏的荷花池畔發呆。天涼了,已經是深秋了,池裏只剩殘荷幾朵。池水被夕陽渲染成一片血紅,我盯著水裏自己瘦小的身影看,忽然感到好悲哀、好難過。我雙手環保著自己發抖的身體,低著頭緊咬著嘴唇,不許自己哭出來。可是不爭氣的我最後還是讓滾燙的淚水撲簌簌地落入了池水中,像是突然下起了雨一樣。天啊,我才十六歲啊,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像是一朵熬不過今年冬天的荷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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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寧‧曼凱爾
Henning Mankell

甘迺迪的腦
Kennedys hjärna





獻給
耶蓮與英格瑪



內容

第一部
基督的死巷

第二部
提燈的人

第三部
剪影師

結語






第一部
基督的死巷

「失敗應該被攤在陽光下,而不應該被掩埋起來,
因為經歷過了失敗,我們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那些永遠不了解自己的失敗的人
將不會對未來有任何貢獻。」
阿克榭勒‧散德穆榭









災難在秋天來到,毫無預警地降臨在她的身上。災難沒有留下任何蹤影,它無聲無息地移動著。她一直沒有察覺到持續在發生的是什麼事。
這就像是她在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裡遭遇到了埋伏。可是事實上卻是她被迫從考古遺跡裡走了出來,進入一個她從未真正在乎過的現實世界。她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拋進了一個沒有誰會對銅器時代的希臘古墓挖掘工作特別感興趣的世界。
她長久地生活在自己滿是灰塵的的泥洞底下,或是蹲在她試圖拼湊起來的破瓶子前面。她熱愛自己的廢墟,而且從未注意到她周圍的世界正在倒塌。她是一名考古學家,正在從遙遠的過去走向一座她從來不曾想像過的她將佇立在一旁的墳墓。
毫無預兆,悲劇就這樣沉重地潑灑了下來,永遠來不及向她發出一聲警告。

在去瑞典參加一個關於進行中的銅器時代古墓挖掘工作的討論會的前一晚,露意絲‧坎特爾在浴室裡被一塊陶器碎片割傷左腳,造成一個很深的傷口,當場血流如注。陶器碎片來自西元前四百多年,滿地流淌的血液讓她感到噁心。
她人在伯羅奔尼撒的阿爾戈利斯,當時是九月,年度的挖掘工作接近尾聲。她已經可以感受到微風中送來的關於冬天即將到來的訊息。夾帶著黑醋栗和百里香芬芳的乾燥暖意就快要消失了。
她止住血流,並剪了一塊膠布貼上。她的腦海裡有一段記憶快速地閃過:

一根生鏽的鐵釘穿過她的腳,不是這隻剛劃破的腳,是另外一隻,她的右腳。她五歲或是六歲的時候,那根棕色的釘子穿過她的腳後跟,刺破肉和皮膚,就像她被釘在一根桿子上一樣。她因為恐懼而大聲哭叫,她想她正經歷和那個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同樣的痛苦。十字架位於教堂的最前端,她偶爾會一個人在那裡玩驚嚇別人的遊戲。

我們會被這些尖銳的桿子刺破,在她動手擦掉在龜裂的瓷磚地上的血跡時,她這麼想著。一個女人總是生活在周圍滿佈著這類想要傷害她想保護的東西的尖銳物品的地方。
她一瘸一瘸地走向房子裡她作為工作室和臥室的部分。在一個角落裡擺著一張會嘎嘎作響的搖椅和一台電唱機。搖椅是那個老夜間警衛雷安德揉斯送她的。雷安德揉斯早在一九三零年代瑞典考古隊開始在阿爾戈利斯展開挖掘工作時就加入了,當時他還只是一個貧窮但好奇的小孩。雖然身為夜間警衛,他現在每天晚上都在馬斯托斯山丘旁睡得很沉。可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願意為他辯白。因為雷安德揉斯是一道神奇的魔法,沒有他,所有關於未來繼續挖掘工作的提議都有可能被否決掉。經過歲月的洗禮,雷安德揉斯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牙齒而且經常不怎麼整潔的守護天使。
露意絲‧坎特爾坐在搖椅上檢查自己被割破的腳。她因為想到雷安德揉斯而微笑。大部份她認識的瑞典考古學家都是叛逆的無神論者,除了會跟阻撓挖掘工作的單位交涉以外,他們拒絕跟任何政府機關打交道。幾個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意義的古代神祇幾乎沒有能力影響在遙遠的瑞典管理當局裡發生的事,不同項目的考古經費在那裡被否決了或是被批准了。官僚機構是個隧道模式的世界,那裡有入口和出口,可是中間什麼都沒有。那些最後降臨到溫暖的希臘考古洞窟裡的決定經常都是非常難以理解的。
考古學家總是在接受加倍恩典的基礎上進行挖掘工作,她想。我們永遠不知道我們是否會找到我們尋求的東西,或者我們是否在尋求我們希望找到的東西。如果我們找對了方向,我們就是獲得了很大的恩典。同時,我們永遠不知道我們是否會得到許可和足夠的金錢繼續深入探索這些令人驚奇的廢墟世界,或者有關單位是否會突然決定停止計畫或不再資助了。
她個人對考古隊的貢獻就是像注意乳汁分泌反覆無常的乳牛一樣地注意有關單位的動向。
她看看錶,現在是希臘時間八點十五分,比瑞典早一個小時。她伸手取來電話,撥了她兒子在斯德哥爾摩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了,可是沒有人接。當電話答錄機啟動時,她閉起了眼睛傾聽他的聲音。
那是一個可以讓她平靜下來的聲音:「這是電話答錄機,你知道該怎麼做。我用英語重複一次。 This is an answering machine and you know what to do. 亨利克。」
她留下留言:「別忘了我就要回家了。我先去維斯比兩天,談論銅器時代,然後就到斯德哥爾摩。我愛你。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我待會兒也許會再打一次電話給你。如果我沒有打的話,我到了維斯比以後會跟你連絡。」
她把那塊割傷她的腳的陶器碎片拿來。這是她最近的工作夥伴,一個熱心的隆德大學的女學生,發現的。這是一塊和其他幾百萬塊的碎片差不多的陶器碎片,是一片古典時期的陶,她猜是來自一個在紅色成為陶器彩繪的主要顏色之前不久製作的陶罐,她認為是在西元前五世紀初期。
她喜歡拼湊陶器碎片,想像著一個又一個她可能永遠都無法重現的完整物體的模樣。她要把這塊陶片當成禮物送給亨利克。她把它放進打包好了的旅行箱裡,旅行箱的箱蓋正等著被關上。
一如往常,在旅行之前她都會覺得焦躁不安。她無法控制自己愈來愈不耐煩的情緒,因此決定變更今晚的計畫。在她被陶片割傷以前,她原來打算利用晚上幾個小時的時間整理一下那篇她準備好了的關於希臘古典時期陶器的論文。現在她把辦公桌上的檯燈熄了,打開電唱機,又坐回搖椅裡去。
一如往常,每次她聽音樂的時候,外頭的狗就會在黑暗中吠叫。那幾條狗是她的鄰居米特搜斯的。米特搜斯是個單身漢,也是一台挖掘機的部份擁有者。他還是她租的這間小房子的所有人。她的同事大部分都住在阿爾戈利斯城裡,可是她選擇住在挖掘地點的附近。
當她抽搐了一下的時候,她幾乎已經進入了夢鄉。她突然覺得她不想一個人孤單地度過這一夜。她把音量轉小,然後打電話給瓦西里斯。他已經答應明天要載她到雅典機場。因為漢莎航空飛往法蘭克福的飛機很早起飛,他們清晨五點就得開車出發。她不想在一個無論如何只會睡不安穩的夜裡獨處。
她看看手錶,她想瓦西里斯應該還留在他的辦公室裡。在他們屈指可數的幾次爭吵裡,有一次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職業。她仍然認為,當她說會計師是全世界最能讓人發光發熱的職業時,她的說法的確是很傷人。
她仍然很清楚地記得她說過的話,那是一種不經意的惡毒。
「真的是全世界最能讓人發光發熱的職業啊。那麼地枯燥乏味、死氣沉沉,任何時刻都能讓人無聊地自燃起來。」
他對她的說法感到訝異,也許有點傷心,不過最多的還是生氣。在那一瞬間,她突然了解到他涉入的其實並不僅是她的性生活。他是一個她可以分享閒暇時光的人,雖然,或者說還好,他對考古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很擔心他會因為她出口傷人而和她分手。但是她成功地安撫了他,她說她只是開玩笑的。
「帳冊支配全世界,」她說:「記帳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禮拜儀式,會計師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大主教。」
她撥了號碼。信號傳送了出去。可是電話佔線。她坐在椅子上緩慢地搖晃著。她是偶然間認識瓦西里斯的。然而,生命裡所有重要的相逢不都是在偶然間發生的嗎?
她的初戀情人,那個獵熊、蓋房子並且會長期陷入憂鬱狀態的紅髮男人,是她有一次搭便車的時候認識的。那天她去拜訪一個住在黑德的朋友,回家的時候錯過了往斯威格的鐵路巴士。艾米勒開了一輛舊卡車過來。當時她十六歲,還沒有能力獨自去探索外頭的大千世界。他載她回家。那是一九六七年的初冬。在她有能力脫離他巨大的懷抱以前,他們在一起半年。之後,她從斯威格搬到厄斯特松,開始上高中,然後有一天她決定要成為考古學家。在烏普薩拉她有了其他的男人,每一個都是她在不同的偶然機會裡碰巧遇見的。在從倫敦飛往愛丁堡的飛機上,那個後來跟她結了婚、成了亨利克的爸爸並讓她由林德布倫改姓坎特爾的阿仁剛好就坐在她的旁邊。她從大學獲得了一筆去參加一場古典考古學的專題討論會的獎學金,而阿仁要去蘇格蘭釣魚。就在那裡,在天空的高處,在白雲之上,他們開始交談。
她把關於阿仁的思潮拋開,因為她不想生氣。她重新撥了電話號碼,可是瓦西里斯的電話仍然在使用中。
離婚以後,她總是在比較那些她遇到的男人。她是在下意識裡這麼做的。她的心裡有一把以阿仁作為標準的尺,因此她總覺得她觀察過的男人不是太矮就是太高,不然就是太無趣,或者太沒有才能;總而言之,阿仁總是不斷地贏得勝利。她至今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挑戰她記憶裡的阿仁的人。這讓她既絕望又憤怒,這就像他仍然掌控著她的生活一樣,儘管對此他再也無置喙的餘地了。他對她不忠實,他欺騙了她,而當紙快要包不住火的時候,他就像一個面臨被揭發真實身分的間諜一樣,逃往其秘密雇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對她是一個可怕的打擊,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身邊會有別的女人。甚至其中的一個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一個一輩子在薩索斯島上挖掘尋找戴奧尼索斯神廟的考古學家。那時候亨利克還很小,她一邊在大學裡當代課老師,一邊設法克服已經發生了的事並修補她破碎了的生活。

阿仁摧毀了她,就像一座突然爆發的火山可以摧毀一個城市、一個人或是一個花瓶一樣。每當她坐在一堆陶器碎片旁邊想像一個她永遠無法復原的完整形體時,她經常會陷入沉思。阿仁不僅把她擊得粉碎,他還把一部分的碎片藏了起來,讓她重塑自己身為一個人類、一個女人和一個考古學家的身分的工作變得益發困難。
沒有任何徵兆,阿仁就這麼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封潦草地寫了幾行字的信。他在信裡說,他們的婚姻已經完蛋了,他撐不下去了,他請求原諒並且希望她不會教唆他們的兒子不理他。
之後,有七個月的時間她都沒有聽到任何他的消息。最後來了一封寄自威尼斯的信。從他的筆跡裡她看得出來他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喝醉了的,又一個他可以沉溺其中的爛醉期,像這樣日以繼夜的大醉微醺狀態可以持續一個星期。現在他哀怨自憐地寫信給她,想知道她是否考慮要他回來。就是那個時候,當她坐在那裡手中拿著那張酒漬斑斑的信紙時,她第一次領悟到他們之間是真的結束了。她既想要他回來又不想要他回來,可是她不敢,因為她知道他有能力再次破壞她的生活。她想過,一個人在其一生中可以被毀滅一次、然後從頭再活過一次,可是不能是兩次,兩次就太多了。因此她回信說,他們的婚姻關係已經結束了。亨利克在那裡,他們父子兩人希望維持什麼樣的關係,由他們兩人自己去研究決定,她將不會插手這件事。
將近過了一年以後,他才再次與她連絡。這次經由一條聲音刺耳的電話線,他從紐芬蘭打電話給她。他躲到那裡和幾個有志一同的電腦專家建構了一個宛如宗教派別的組織。他用含糊的辭彙跟她解釋,他們正在研究,當所有的人類經驗都轉化為一和零的時候,未來的資料儲存將會如何發展。縮微膠片和山洞裡保存的資料對收集人類經歷而言都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了。現在只有電腦可以保證在若干年代裡的人類不會在將來歷史裡留下空白。可是,我們可以保證電腦不會依據自身儲存的資料開始創造自己的經歷嗎?電話線路充滿雜音,她聽不大懂他在說什麼,然而他至少沒有喝醉也沒有自憐自艾。
他想要一張老鷹襲擊鴿子的平版印刷畫,那是他們新婚不久有一次碰巧進入一家畫廊時買的畫。一個星期以後她把畫寄給了他。大約在同一個時間,她知道了他又開始和他們的兒子聯絡,儘管那是在暗中進行的。
阿仁繼續站在她的人生道路的中間。她偶爾會對自己感到絕望,她懷疑她有能力把阿仁的臉從心底徹底抹去並且拿掉她心裡的那把用來衡量其他男人的尺,那把尺的存在導致其他男人遲早都會被她拒絕淘汰。

她打電話給亨利克。每次與阿仁的那段關係所帶來的陳年苦痛湧現時,她就需要傾聽亨利克的聲音,好讓她不會陷入無邊無際的悲傷之中。可是她聽到的又是電話答錄機的聲音,於是她說她打算到了維斯比以後再和他連絡。
當他沒有接聽電話的時候,她的心裡總是會產生一種幼稚的不安。有幾秒鐘的時間,她的腦海裡出現車禍、火災、疾病的影像。然後她又冷靜了下來。亨利克一直很小心,從來不會冒不必要的險,即使他旅行頻繁,而且經常造訪陌生的地方。
她走到外頭的花園裡去吸煙。從米特搜斯的屋裡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那是帕那尤提斯,米特搜斯的哥哥,在笑。帕那尤提斯是他們家的悲哀,他因賭足球賽贏錢而成了暴發戶,從此過著懶散的生活。想到他,她就覺得好笑。她把煙吸進肺裡,出神地想著等她六十歲的時候她就要戒菸。
她一個人在黑暗裡,星空明朗,夜晚柔和,冷風已息。我來到這裡了,她想。從斯威格和令人憂鬱的核部內陸來到希臘和銅器時代的古墓。從冰雪和酷寒中來到溫暖乾燥的橄欖果園。
她熄了煙回到屋裡。腳底隱隱作痛。她站在地板上,不確定接下來要做什麼。然後她又打了一次電話給瓦西里斯。電話已經不是在使用中了,可是也沒有人接聽。
瓦西里斯的臉浮現在她的眼前,立刻和阿仁的臉重疊在一起。

瓦西里斯欺騙她的感情,他把她當作他的生命裡可有可無的一部分。

她從口袋裡拿出電話,妒火中燒地按了他的號碼。還是沒人接聽。一個希臘女子的聲音請她留話。她牙關緊閉,不發一語。
然後她關上旅行箱,同時決定與瓦西里斯分手。她將停止記帳,合上帳冊,就像她關上旅行箱一樣。
她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沉默的吊扇看。就整體而論,她怎麼能夠和瓦西里斯有一段關係呢?突然,難以理解的,她對這整件事感到厭惡,不是對他,而是對她自己。
吊扇靜止不動,妒火消失無蹤,外頭黑暗中的那幾隻狗也安靜無聲。就像她面對重大決定時通常會做的那樣,她在腦海裡用自己的名字稱呼她自己。

這是露意絲‧坎特爾,現在是二零零四年的秋天。她在這裡有自己的生活,黑白分明,或者會漸漸變得紅黑分明,因為紅黑是我們從希臘泥土裡挖掘出來的陶器碎片上最常見的色彩組合。露意絲‧坎特爾今年五十四歲,她不會被鏡子裡出現的自己的臉蛋或是身材嚇到。她仍然有吸引力,還不老,男人還是會注意到她,即使他們不會轉身盯著她瞧。她自己呢?她會轉身去看誰?或是她的視線只會朝地面看,催促她去泥土裡尋找過去的目標和形式?露意絲‧坎特爾已經合上一本叫做瓦西里斯的書,她再也不會把這本書打開了。他明天甚至不得開車載露意絲‧坎特爾去雅典機場。

她從床上起身,搜尋一家當地計程車行的電話號碼。她在電話裡對一個重聽的女人大聲喊叫,才成功地預約到了一輛車。然後她只能期待車子真的會來。因為說好了瓦西里斯三點半會來接她,所以她預訂的計程車將在三點鐘到達。
她在辦公桌旁坐下,提筆寫信給瓦西里斯。到了盡頭了,該結束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感覺我在朝另一個目標前進。很抱歉讓你白跑了一趟。我試過打電話給你。露意絲。
她把信讀了一遍。她會不會後悔?她後悔過,這一生裡有很多封她寫好了的分手信最後都沒有寄出去。但不會是這一次。她把信放進信封裡,把封口黏好,然後在黑暗中走去信箱旁邊,用衣夾把信固定在信箱上面。
她半夢半醒地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喝了一杯酒,瞪著一罐安眠藥,看了又看,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吃它。
計程車到的時候,時間是兩點五十七分。她在柵欄門外等。米特搜斯的狗狂吠。她坐進計程車後座,閉上眼簾。當旅程開始了的時候,她第一次能夠入睡。
她在曙光中來到機場。在她毫無所悉的情況下,她正一步一步地向那個大災難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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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在報上讀到某人因為一時氣憤而行兇的新聞時,我總會想:「這人怎麼會如此衝動呢?」〈套句陳水扁的口頭禪:「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因為是旁觀者,我可以很理智客觀地評估事情。可是,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我的身上呢?如果我成了當局者,我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態度嗎?我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要等到真正碰到的時候,我們才會知道我們會怎樣去反應。在電影《有話好好說》裏,原本沒有脾氣的老實讀書人最後卻瘋了似地提刀砍人,這應該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轉變吧?

為了自衛而發動攻擊原是動物求生的本能,人類會這麼做一點也不奇怪。我反而覺得,像我這種被過度馴化而失去攻擊性的人類是不正常的。我很羡慕那種不會壓抑情緒的人,像是中國電影和小說裏經常出現的那種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他們高興的時候就大笑,難過的時候就大哭,活得非常理直氣壯。舉張藝謀的電影為例,《秋菊打官司》裏的農婦秋菊、《一個都不能少》裏的小代課老師和我們在課堂上看過的《有話好好說》裏的書販趙小帥,都是情感表現很直接的人,儘管他們處事不圓滑、說話不漂亮,可是他們展露了人性裏自然純真的一面,所以我們很容易就被他們的故事打動了。

讀了很多書以後才知道,也許書中真的有黃金屋、有顏如玉,可是讀聖賢書並不能保證會讓人獲得幸福快樂。書讀得太多,有時候反而會讓人的思想和行為都被限制住了。說到保持心情平和、生活喜樂的智慧,我們很多人可能還遠遠比不上那些沒讀過什麼書的鄉下老伯大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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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p 14 Wed 2005 00:47
  • 傷風

北國四季分明,一進入九月,天就涼了。天涼得還特別快,令人措手不及,昨天還是一身輕薄夏服,怎料想得到今天出門已經需要套件毛衣、帶件夾克了呢?於是一夜之間,城裡很多人都感冒傷風了。上學以地鐵巴士代步的我,也趕上了這波流行。

身子一不舒服,我就不想出門。晶晶以前跟我說過幾次,我就是太疼惜自己了,一點苦都不肯受的。那時我還很不以為然,覺得自己並不是那樣的。現在才發現,原來最了解自己的人並不見得是自己。

可是不出門不行,學校作業得交,還和東亞圖書館的館員約好了,今天得去領書。我對不守承諾這事很敏感,失約總是會讓我擔心害怕,就連取消約會也會令我煩躁不安。這不是說我言出必行,相反,我過去就很容易爽約。後來學乖了,為了不讓自己經常感到愧疚,我跟人訂約的時候會比較謹慎,一旦說好了,我就會強迫自己去赴約。

學校的課業還是一樣無趣,我覺得我已經到達一個極限了,我不想再待在校園裡了。這個學期我選了四十個學分的課,開學的第一個禮拜很拼命,按照規定唸完一本厚厚的瑞典文的經濟學教科書並完成作業。可是成就感維持不了兩天,我開始質疑我這樣唸書的意義是什麼。曾經有過往學術領域發展的打算,然而在上過論文寫作課以後,我的學者夢開始幻滅。人文學科要求的引經據典,比起自然學科的實驗數據,更令我難以忍受。我的同學努力地研習著,有些人真的是對所學感到興趣,可是大部分的人是為了學分、學位而努力的吧?在台灣唸了七年大學,我的學分數很驚人,我的學位夠顯赫,如果斯德哥爾摩大學裡沒有其他吸引我的元素存在,我想我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四十個學分的課被我大刀闊斧裁減成十個學分,同樣是瑞典文的書,與其唸經濟學、政治學,還不如看推理小說。

東亞圖書館〈Östasiatiska Biblioteket〉在市中心的船島〈Skeppsholmen〉上,就在東亞博物館〈Östasiatiska Museet〉的旁邊。圖書館目前在整修中,只有研究人員可以進入。上個星期我們跟隨系主任來過一次,為各自論文收集資料。當時我興致勃勃地借了十幾本書,熱心的圖書館員還說她可以再幫我找一些相關資料。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不得不來的原因,雖然我對寫論文這檔事已經越來越沒有興趣了。

出了國王花園地鐵站〈Kungsträdgården〉,往西沿著水邊走,經國家美術館〈Nationalmuseum〉,過橋,順著左手邊的階梯爬上小山丘,迎面一排黃色房子的最左端就是東亞博物館。從博物館前的廣場可以眺望一水之隔的老城〈Gamla Stan〉,視野非常不錯。

我來的時候下了一點小雨,回去的時候天開始放晴。星期一的中午,大概是因為這附近的博物館和美術館都休息的緣故,這條路上沒什麼人。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我曾在這附近的某家旅館裡與某人有過一夜情。好懷念……。老實說要不是擔心染病,我真的很願意夜夜換床伴。每個陌生人都是一則新鮮的故事,內容好壞不管,反正也不打算詳讀,看看封面、讀讀簡介,每個故事不都是很精采刺激的嗎?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快滿十個月了,現在我們做愛的時候,我腦海裡浮現的總是不同男人的身影。我男朋友很得意他能讓我一再達到高潮,其實他搞錯了方向還不知道,大腦才是我的性器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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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知道這種花的名字,儘管每年六七月間它們總是熱鬧滾滾地一大片一大片地在瑞典各地的草地上盛開。今天問了瑞典友人,才知道,原來它們就是大名鼎鼎的魯冰花〈Lupin〉!

魯冰花顯然是Lupin的音譯,而且好像只有在台灣才使用這個名字,Lupin的正式中文名字應該是羽扇豆。台灣的魯冰花是從日本引進的黃花羽扇豆,花穗比較纖細短小,原來的用途是拿來當茶園的綠肥。早春時節在微寒山區剛剛綻放芳華即被無情掩埋的短命小黃花,在鍾肇政的小說《魯冰花》裏象徵被不公平的社會環境與教育體制扼殺的天才小畫家。

在瑞典,Lupin是夏季草原上常見的野花,花色以藍紫、粉紅兩色為主,黃花的品種相當罕見。瑞典的Lupin花穗豐碩雄偉、花色艷麗多姿,綻放時舖天蓋地奼紫嫣紅地非常引人注目。什麼樣的環境培育出什麼樣的花兒,哀怨挫折的台灣魯冰花到了天大地廣的瑞典,也許就可以健康快樂地成長茁壯,再也不會讓人產生悲劇的聯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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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搭車回家的途中,在柔內歐〈Råneå〉附近的一潭不知名的湖水旁拍下這張照片。

高緯度讓北地〈Norrland〉的夏日陽光變得非常特別,所以像這樣的自然光影美景,在瑞典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哦。

雖然夏天的北地景色如畫,可是蚊子實在太多了。為了親近大自然,我被蚊子叮得兩臂浮腫、搔癢難耐。奇怪得很,周圍的瑞典人卻沒有一個如我這般受到蚊子的親睞。他們開玩笑地說,顯然瑞典的蚊子也偏愛中國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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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高氣壓籠罩下的北歐氣溫節節上升,白天溫度達到三十度,與南歐不相上下。

色斯卡爾島〈Seskarö〉位於波的尼亞灣的底部,這裡的海水幾乎不帶鹹味。島上有幾處風景秀麗的沙灘,是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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