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想回家,是因為昨夜夢見你的緣故。

夢裡的你美麗依舊,只是清瘦了些。在一間日本神社似的日本料理店外的石坂道旁,夾雜在一群發現你的歌迷中間,我擺脫矜持隨著群眾大聲地喊著你的名,並奮力的伸長我的手臂,渴望碰觸到你。你低頭微笑著,握了握我左邊那人的手,跳過我,握了握我右邊那人的手,一轉眼,你就要從我面前走過。「AKINA!」我絕望地大叫。你稍稍停留,你對我微笑,你柔軟的指尖滑過我的掌心,二秒鐘,你握了握我的手,然後你匆匆離去。一瞬間萬籟俱寂,我心滿意足,也安靜了下來。……

在初中三年囚犯般的淒苦歲月裡,你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力量。每天晚上七八點回到家,鎖進四壁貼滿你的海報的房間裡,我偷偷聽著隨身聽裡傳來的你的歌聲,逐字哼著似是而非的日文歌詞。スローモーション〈Slow Motion〉,少女A,セカンド・ラブ〈Second Love〉,禁区,北ウイング〈北Wing〉,サザン・ウィンド〈Southern Wind〉,十戒〈1984〉……。望著你天使般清純甜美的臉龐,陶醉在快節奏的異國旋律與絕美的和風歌詞裡,我要忘記永遠寫不完的作業、永遠考不完的隨堂測驗以及每天都要體罰學生的變態老師的恫嚇。每次月考前我總是異常焦躁不安,而你那捲在巴黎和羅馬拍的NEW AKINA音樂錄影帶成了我最有效的鎮靜劑。因為有了你的陪伴,我撐過了那一千多個日子的折磨。

破繭而出之後,我悠哉悠哉的在南海路晃了三年。常逛萬年的我,建中書包裡有許多Made In Japan的可愛商品,絕對算得上是始祖級的哈日族。那還是在台灣解嚴之前,日本藝能界仍是偶像當道的世代。儘管新人偶像多如過江之鯽,你仍是我的最愛。飾りじゃないのよ涙は〈眼淚不是裝飾品〉,ミ・アモーレ〈Mi Amore〉,SAND BEIGE -砂漠へ-〈我要去沙漠〉,DESIRE-情熱-,Tango Noir,難破船,LIAR……。你是東洋樂壇的流行音樂公主,各類大賞連年獲獎。歌藝日益精湛的你已不僅僅是甜美的超人氣偶像,甚至已頗具實力派的水準。

正當歌唱事業如日中天,你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在1989年鬧出為情自殺未遂的新聞。暫別歌壇一年之後,1990年的夏天,當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健康快樂的在沙灘上高唱Dear Friend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可惜時不我予,縱然你在90年代以及新世紀仍迭有佳作〈94年發行的「歌姬」是我最喜歡的日文專輯之一〉,屬於你的明菜神話顯然已經不在。對此雖然我深感惋惜,可是你願意為愛情放棄一切的勇氣卻是不容苛責的。

偶爾午夜夢迴,你的歌聲餘音嫋嫋猶在耳際。而這,竟也成了我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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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deo Clip:1982年17歲的明菜和1993年28歲的明菜,在特別節目ザ・ベストテン同窓会〈The Best 10同學會〉中演唱セカンド・ラブ〈Second Love〉 。セカンド・ラブ是明菜的第一首排行榜冠軍單曲,細膩地描寫第二次談戀愛的少女心中的期待與迷惘。



第二次戀情
セカンド・ラブ

作詞:来生えつこ
作曲:来生たかお
編曲:萩田光雄

因為是第二次談戀愛了
我希望能稍微靈巧一點地
把愛的訊息傳達出去

恋も二度目なら 少しは上手に
愛のメッセージ 伝えたい

可是我只能捏著你毛衣的袖口
低頭望著地下

あなたのセーター 袖口つまんで
うつむくだけなんて

我不想回家
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
這樣的話我卻說不出口

帰りたくない そばにいたいの
そのひとことが 言えない

我多麼希望
你能把我抱起
把我帶走
時時刻刻
把我帶到別的地方
我心中的傷痛加速
因為我很迷惑啊

抱きあげて つれてって 時間ごと
どこかへ 運んでほしい
せつなさの スピードは高まって
とまどうばかりの私

因為是第二次談戀愛了
我希望能稍微巧妙一點地
答覆你的甜言蜜語

恋も二度目なら 少しは器用に
甘いささやきに 応えたい

可是我只能假裝把瀏海弄直
低頭望著地下

前髪を少し 直すふりをして
うつむくだけなんて

我想把你伸展在紅磚道上的影子固定住
讓它一動也不動

舗道に伸びた あなたの影を
動かぬように 止めたい

我多麼希望
你能把我抱起
時時刻刻
全心全意
請把我帶走
交織著傷痛的離別
我不要被這樣的感覺追逐呦

抱きあげて 時間ごと 体ごと
私をさらってほしい
せつなさが クロスするさよならに
追いかけられるのイヤよ

我多麼希望
你能把我抱起
把我帶走
時時刻刻
把我帶到別的地方
傷痛在我的心中唱獨角戲
因為我很迷惑啊

抱きあげて つれてって 時間ごと
どこかへ 運んでほしい
せつなさは モノローグ胸の中
とまどうばかりの私

******************************
若有翻譯錯誤的地方,請告訴我。
我不大懂「時間ごと 体ご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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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陣子,我特別愛哭。

初夏的巴黎,年代久遠的公寓。

戀人剛去上班,我裸身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陽光透過落地窗暖暖地照著我的身體,小腹上有一攤將乾未乾的精液。

對面樓房的屋頂上有幾個建築工人走來走去,我不知道隔著一片落地窗他們可以看見什麼,我也不在乎。

我嗅聞著枕頭床單上戀人的體味,闔上眼,想念戀人的笑顏。

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難過,淚水就流淌了下來,濕了枕頭。

我愛他。好愛好愛。愛得太多了,我很害怕。

他愛我嗎?

我輕撫著酸疼的身體,從嘴唇、下巴、脖子、胸腹一直延伸至兩腿之間,處處殘留著他狂烈的愛的印記。如果性和愛可以畫上等號,他自然是愛我的。

可是,他愛我嗎?

當我說愛他的時候,他用熱吻封住了我的嘴。當我說我要搬來巴黎的時候,他要我考慮我在台灣優渥的收入。

有一天晚上,我們在一家古老溫馨的小酒館裡吃晚飯。燭光映照下,戀人沉靜的英俊臉龐讓我心蕩神馳。聽著身後的鋼琴演奏,他喝著紅酒,眼神迷離。那是他最喜歡的餐館之一,離他住的地方不遠,他肯定和別人來過這裡。此刻他在想誰?我坐在他的對面,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臉,可是他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他的思緒離我好遠好遠。突然之間,我發現我不是他想要的人,他根本不愛我。心痛,慌亂,怎麼辦?在他的眼裡我看不到我自己,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把頭低下,淚水就落在酒杯裡。

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百味雜陳。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擁抱接吻,旁若無人。戀人解開我的襯衫的鈕扣,在夜風裡撫摸著我的身體,還沒到家,我已近乎半裸。我們在狹窄的電梯裡交纏,熱氣蒸騰,我在電梯門的玻璃上看到了天使,天使的翅膀汗濕了,再也飛不起來了。

總是如此,在戀人的懷抱裡,我欲仙欲死;在戀人離去的房間裡,我孤獨落淚。

他愛我嗎?他從來不曾要求我留下啊。

我抹掉淚水,望著窗外。初夏的巴黎,風涼涼的,天空藍藍的,空氣裡瀰漫著咖啡和烤麵包的香味。跋涉千山萬水來到嚮往已久的花都,我卻走不出這間公寓。戀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我的心是空的,全身虛軟無力。

戀人是我的鴉片,明知如此糾纏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可是我早已泥足深陷,只能這樣拖一天算一天。

那一陣子,我特別愛哭。或許我已經察覺到我們不會有未來,然而我不願意面對。我選擇相信盧浮宮裡的調情和蒙馬特高地上的擁抱,卻不肯認真想想戀人為難的眼神和無奈的嘆息所代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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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聯絡的馬來西亞朋友E.S.今天給我捎來了一封信。他的信是這樣寫的:

「嘿,明:

我愛上了一個瑞典人,他奪走了我的心。他現在住在台灣,他們公司派他過去的。他在馬來西亞待了五年,可是老天並沒有把他給我,反而讓他離我而去。多令人傷心啊!我是去年底認識他的。

上個星期我給他傳了幾則短訊,可是他都沒有回覆。我好驚慌。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他會突然變成這樣。四月初他在曼谷的時候還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他爸爸可能需要開刀。因此我給他傳了短訊,祝福他爸爸早日康復。朋友不都會這樣做嗎?問候朋友生病的爸爸不是很平常的嗎?為什麼他不回答我?

我好迷惘,不知如何是好,對他不負責的行為感到非常氣惱。我過度侵入他的私生活了嗎?我的表現太親密了嗎?你對瑞典人的了解比較深入,也許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再聊。
E.S.」

可憐的男人,四十歲了還如此不長進!我立刻給他答覆如下:

「親愛的E.S.: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不要你了,他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牽扯。很可能他在台灣已經找到新歡了。

這種事經常發生,而且不是只有瑞典人會做這種事。這根本和國籍種族無關,這是人性。美國人、日本人、法國人、南非人,每個國家都有這種會讓情人傷心的人,不足為奇。碰到了,就當成上了一堂關於人性的課,謹記在心,以後別再犯同樣的錯誤,行了。那個瑞典人,就把他忘了吧。趕快再找個人,再談一場戀愛,驗證一下你剛學到的愛情兵法。時間寶貴,青春千萬不要浪費。

不要再像個傻瓜似的迷失在愛情裡。不要再被任何人甩了。還有,不要想去維持一段遠距離的戀情。

誰沒有過心碎的經驗?沒有犯過錯誤怎麼會有進步?要在情場上立於不敗之地,很簡單,就是要懂得愛自己,絕對不要愛別人勝於愛自己。在交往的過程中,一旦感覺不對,立即攤開來講,先發制人,一定得在他開口提出分手前先把他甩了。有時候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就不用再連絡了,就像那個瑞典人對你如此恩斷義絕,如果你還要為他吃不下睡不好,那就是犯賤了。保持高姿態,讓別人來追求你,男人來來去去,就算下一個沒有更好,至少也比較新鮮有趣,用這樣的心態玩愛情遊戲會比較有益身心。

換個新髮型、買瓶新香水吧。重新做人,用新的形象和味道去吸引新的男人。

頑張れ!

小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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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把手機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裡,隔著大片的落地窗,我看到媒人婆和劉小姐下了計程車,低頭瞄了一眼手錶,差兩分七點,我左顧右盼,仍然不見博仁的蹤影。

這傢伙搞什麼鬼?他明明知道我最痛恨人不守時。

媒人婆帶著劉小姐進入大廳,我趕緊迎上前去。

「陳太太。」我走到媒人婆面前說。

「啊,王院長,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人婆喜滋滋地滿臉堆著笑。

「哪裡哪裡,我剛到。」

「我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朝陽公司劉董事長的千金劉麗雲小姐。」

我看過劉麗雲的資料,今年二十六歲,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史碩士,目前任職台北市立美術館展覽組。她本人比照片好看,雖然不是會令人驚艷的美女,不過自有一種大家閨秀的優雅氣質。

「院長,您好。」劉麗雲頷首微笑。

「你好你好。」

「我父親去上海開會,我母親也跟著去,因為有急事耽擱,今天來不及飛回來與您見面,他們覺得很不好意思,希望您能見諒。」劉麗雲懇切地說。

「千萬不要這麼說。劉董工作繁忙,我很清楚。我今天在報紙上還看到他的照片,記者讚譽他是台灣的Donald Trump。」

「希望不是指他的髮型。啊,失禮了。」劉麗雲轉動慧黠的雙眼笑著說。

想到劉董的假髮,我不禁也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聰明又有幽默感,這個女孩我喜歡。

一邊站著的的媒人婆似乎不懂我們在笑什麼,她乾乾地陪笑兩聲,隨即問道:

「咦,怎麼沒有看到王醫師?」

「啊,他去洗手間,馬上就回來。」我偷偷地瞄了一眼手錶,七點五分了,博仁該不會放我鴿子吧?我想起今天早晨出門前玉英說的話,她說:

「你這樣逼他,總有一天會把他逼走的。我不想看見我兒子強顏歡笑的臉,今天晚上的相親我不要參加。」

越想越擔憂,我打算直接給博仁打個電話。

媒人婆突然舉起手臂劇烈搖晃,手臂上下垂的肥肉在我的面前盪過來盪過去。

「這裡,這裡,王醫師!」媒人婆的兩眼發光,好像看見了偶像。

我一回頭就看見博仁微笑地快步向我們走過來。穿著剪裁合身西裝的他看起來不像醫生,倒有點像模特。

大多數人看到真正美麗高貴的人時,總會眼睛發亮,如果那個美麗高貴的人看了我們一眼、向我們微微一笑,通常我們會受寵若驚地突然臉紅,臉上出現一種類似傻笑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我年輕的時候經常在我的病人臉上看到。此刻我在陳太太和劉小姐的臉上看見同樣的表情,只是他們的眼睛盯著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兒子。

博仁走到我和媒人婆中間,很自然地輕輕地摟了一下媒人婆的肩,說:

「陳姐,對不起,我在地下室逛了一下,差點迷路。」

陳姐?媒人婆的年紀比我還大呢。可是媒人婆不以為意,看她那一臉陶醉的神情,我猜不管博仁叫她什麼,她都願意接受。

博仁接著對劉麗雲伸出手,說:

「還沒和這位妹妹打招呼呢。你好,我是王博仁。」

劉麗雲自報姓名,和博仁握了握手。

「劉小姐在美術館工作,是吧?我對美術也很有興趣。劉小姐自己作畫嗎?」

「畫得不好,只能當作消遣。王醫師常逛美術館?」

「嗯,每次出國總會到當地的美術館、藝廊、教堂或是寺廟參觀。不過都是走馬看花,希望哪天劉小姐有空可以點撥我一下。」

「說點撥不敢,也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些觀畫的心得。王醫師有特別欣賞的畫家或畫作嗎?」

「我喜歡印象派,我每次去巴黎一定會造訪Musée d'Orsay,Renoir是我的最愛。劉小姐會不會覺得我程度太低?」

劉麗雲遙遙頭,說:

「怎麼會?誰能不愛Renoir?我住在巴黎的時候,大約每個星期都會撥出一天待在Musée d'Orsay。」

「劉小姐在巴黎生活過?」

我清一清喉嚨,打斷他們的談話。

「我在義大利餐廳訂了位置,我們進去邊吃邊聊。陳太太、劉小姐,請。」

我讓媒人婆和劉麗雲走在前面,然後轉頭瞪了博仁一眼。

博仁朝我露齒而笑,說:

「請。」

不對勁。我看著我兒子清澈溫柔的眼睛,心中滿滿地充滿疑惑。在過去的幾次相親場合裡,博仁總是表現得意興闌珊,話少且態度冷淡,經常搞得相親對象坐立難安。

我知道博仁痛恨相親,他認為這是一種欺騙的行為。我也知道博仁痛恨相親的原因,他在大學畢業之前親口告訴我和玉英他是同性戀。

「你是開玩笑的吧?你一直有女朋友啊!你最近不是和你們班上的張文玲走得很近?」一開始,玉英無法相信我們一向聰明乖巧又有女人緣的寶貝兒子會是同性戀。

「我們只是談得來的朋友。我告訴過您的,她們只是普通朋友,您偏不信。」博仁紅著眼向他母親解釋。

「我以為你只是害羞,所以才不肯承認。……你現在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騙媽媽?」玉英的眼睛也紅了。

「是真的。」博仁語帶哽咽地回答。

最後他們母子倆都哭了。玉英邊哭邊說,她很欣慰博仁願意把這個秘密說出來讓我們知道。

博仁感激地握著玉英的手,熱淚盈眶的眼睛看了我一下。

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彷彿坐在那裡的是個陌生人。我全身發冷、欲哭無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我接受醫學教育的那個年代,同性戀是一種需要被治療的心理疾病,雖然後來的醫學進展推翻了同性戀是病態的說法,我心底依然殘留著同性戀是不正常性行為的想法。身為醫界精英並且為人師表,我平時對同性戀議題保持客觀態度,我不會去攻擊同性戀者,可是我也不會為他們搖旗吶喊。我總以為同性戀只是別人家的醜聞,我不是同性戀,我認識的人裡面沒有聽說過有誰是同性戀的,同性戀從來不是我關心的話題,我的世界和同性戀者的相隔非常遙遠。直到那一刻,我的兒子向我come out,我才了解我的世界和同性戀者的原來一直是重疊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的喉嚨發乾,聲音嘶啞。

博仁不解地抬起頭看著我,淚痕滿面。

「這事傳出去的話,以後我們怎麼做人?你以後要如何在醫學界立足?」

博仁低頭不語。我接著問他:

「你不打算結婚生子了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當真要成為一個最不孝的人?」

「原諒我,我不能,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博仁痛苦地說。

「什麼叫你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你有本事搞男人,就有本事搞女人,還不都一樣,都是個洞!」我厲聲說。

聽了這話,玉英和博仁全抬起頭看我,兩人的臉上一樣的錯愕表情。

「聽我說,你今天告訴我的事我很難接受,我的心很痛,感覺像是一個醞釀多年、眼看就要實現的美麗夢想突然之間被人狠狠地砸碎了,而破壞這個夢想的人竟然就是夢想本身。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尊重科學,研究報告這麼寫,我無話可說。你不必擔心你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傷害,你要擔心的是你自己,人言可畏,這畢竟還是個異性戀佔多數的社會。」

我停頓一下,接著說:

「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博仁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想出國。」

玉英的手緊緊抓著博仁的,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你說過,你不打算再唸書了。」

「可是這樣對大家都好。」

「逃避不是辦法。」

我起身踱步,從客廳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再慢慢走回來。

我坐回原位,看著坐在我對面的玉英和博仁,這個世界上我最關心疼愛的兩個人,嘆了一口氣。然後我對博仁說:

「我有一個建議,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希望你結婚……」

「我不可能跟一個女人結婚!」博仁打斷我的話。

「聽著!我說完了,你再表示意見!大家看到的都是表面,只要你結過婚,最好還能有個小孩,就不會有人去猜測你的性向。就當成去當兵好了,跟一個好女人在一起一年半,搞大她的肚子,孩子生下來就離婚。這年頭離婚的人那麼多,沒有人會拿這個來說嘴。孩子我們幫你養,你不會有後顧之憂。」

我看看玉英,她看著我,點了點頭。我接著說:

「如此,我們王家有後,你不用愧對列祖列宗,你也不必因為害怕流言纏身而遠走他鄉,這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對女方不公平。」博仁說。

「難道你做的事對我和你媽就公平了?如果你還有心替別人著想,就先為你的父母、你的家庭想一想吧!」

博仁不答。

「我不要求你現在就結婚,我給你五年的時間,你先完成專科醫師的訓練,並且設法物色一個處得來的女孩。我希望你在三十歲以前結婚,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我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說完,我就離開客廳。

從此以後,博仁再也不曾在我面前談論他的性向或是感情問題,玉英和博仁比較親近,也許她知道一些什麼,可是她不提,我也沒有問。我們三人的關係和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原狀,我是個嚴厲的父親,玉英是個和藹的母親,博仁是個用功的兒子。一家三口都是醫生,神仙家庭,夫復何求?

外人看到的都只是表象。

五年一下子過去了,博仁今年實歲三十,虛歲三十一,已是而立之年。他在醫學中心完成了外科專科醫師的訓練,沒有傳出任何花邊新聞,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找到適合婚配的女孩,因此我託人為他安排相親。風聲一出,有意願與博仁交際的名媛淑女蜂擁而至,等著被挑選。有這樣搶手的兒子,身為父親的我應該要笑得合不攏嘴才是,可是每當我面對博仁的時候,心頭經常悶得慌、情緒很難快樂起來。他的秘密成為我的負擔,一個難以擺脫的夢魘,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也許我不要知道他的秘密會比較好。

我心事重重地又看了一眼博仁,隨即跟著媒人婆和劉小姐走進餐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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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仁像隻貓似的趴在我的身上,臉貼著我的胸膛,鼻息輕柔。

每次做完愛,我喜歡讓博仁這樣俯臥在我的身上,抱著他溫暖的身體,雙手在他光滑的背部遊移,聽著他的呼吸聲音由急促轉為舒緩,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他在我的身上睡著的時候,我總會感受到一種寧靜安祥的喜悅。這種被信任、被需要的甜蜜感覺,才是性愛過程的高潮。

想到我第一次看到博仁的時候的心情,嫉妒並且充滿敵意,對照此刻心中滿滿的柔情蜜意,我不禁覺得好笑。

那年我十歲,唸小學四年級,有一天清晨在上學的途中,我看到一向晏起的老爸竟然開著我們家的計程車載著一個理平頭的小男孩往台北市的方向駛去。我不認識那個男孩,可是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我爸爸從不肯開車載我和妹妹上學,即使是在我們睡過頭的時候,我媽媽也只會叫我和妹妹快跑,而不准我去吵醒我爸爸。我爸爸開計程車通常開到凌晨一兩點,我媽媽知道我太早叫醒他的話肯定會挨揍,而且學校離我們家其實不遠,走路十五分鐘,跑步不過八分鐘,開車過去卻也得五分鐘,加上喚醒我爸爸所需要的時間,因此還不如快點跑去學校來得實在。

放學後回到家,我問我媽媽為什麼爸爸今天會這麼早出去開車。媽媽說,住在山坡上別墅區裡的一戶人家需要人接送他們的小孩上下學,經由里長介紹,爸爸得到這份薪資不錯的兼差工作。

「這份收入抵得過你爸爸開十天半個月計程車所賺的錢。從今以後,你爸爸就不需要再開夜車了!」媽媽開心地說。

那天晚上我爸爸果然比平時早回來,很難得地我們全家可以一同吃晚飯。宛如過年一般,我老爸喝了酒,興致高昂地和媽媽談論起他的新雇主。我對他們的談話不是很感興趣,聽得心不在焉,大略知道了住在別墅區裡的那戶人家姓王,夫婦二人都是醫生,唯一的一個寶貝兒子今年剛進入一所以嚴厲管教聞名的私立中學就讀。

我妹妹突然插嘴:

「那個理平頭的小孩看起來不像高中生。哥,你也有看到吧?」

「我以為他是小學生。看起來和我差不多。」我說。

我爸爸說:

「誰說他是高中生?他只比阿全大兩歲,人家跳級去明星學校唸初中部一年級。」

「不愧是醫生的小孩。」媽媽讚嘆不已地說。

「醫生的小孩有什麼了不起?他打架絕對不會贏我!」我不服氣地說。

我爸爸聽了,一巴掌打在我的頭上。

「沒出息的傢伙!要比,就跟人家比成績。」

後來我就不搭腔了。沉默是金,尤其是在我老爸喝醉酒的時候。

總之,十歲那一年,我知道了有個家境富裕的小資優生叫做王博仁,我爸爸是他的司機,他和我注定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世界的人。

「你在想什麼?」博仁眼神迷離地抬起頭看著我。

「想你。」我抱著他翻轉半圈,把他壓在我的身子底下。他興奮地格格直笑。

「要不要再來一……」我的話還沒說完,博仁熾熱的嘴唇就已經貼上我的。

十歲的我絕對不會知道,我會有和資優生王博仁如此水乳交融的一天。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糟糕!忘了時間。」博仁看了一下手錶,跳下床,衝進浴室。

手機的螢幕顯示「老闆」來電,我立刻按下答話鍵。

「院長,您好。」

「阿全,我說六點四十五分之前你得把王醫師載來晶華酒店。現在已經快五十五分了,你把人載到哪裡去了?」老闆的語氣不大和善。

「王醫師已經到達晶華酒店了。」話一出口,我才發覺不妙。

「我在大廳等了很久了,可是不見王醫師的人影。」

「他在……他在……」我看著散落在地毯上的博仁的和我的衣服,不知該如何答覆。

博仁全裸地從浴室裡跑出來,頭髮還濕漉漉的。

他拾起一隻慢跑鞋,不出聲地說:

「地‧下‧室。」

我清一清喉嚨,對著手機說:

「嗯,對不起。他在地下室的精品名店街買鞋子。」

「都什麼時候了!買什麼鞋子?叫他立刻上來大廳!」

「是!是!」我一說完,老闆就切斷電話連線。

博仁走過來,面對面坐在我的大腿上,雙手圈著我的脖子,繼續未完的深吻。

我們倆馬上又有了生理反應。

這次換我說:

「別鬧了。快下去。」

博仁以他外科醫師的靈巧雙手技術純熟地愛撫著我的身體,我無力撥開這雙手,只能不由自主地任他擺佈。

「等我,你留在這裡,等我,就維持這個狀態。」博仁在我的耳邊呢喃細語。我開始喘息。

然後他就水蛇般地滑下我的身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著裝,最後穿上我的皮鞋。

「借一下,待會兒還你。」

「No problem. Hey, don't break the girl's heart.」我說。

博仁走到房門前,轉身拋給我一個飛吻,說:

「I'll try.」

房門開了又關。

我的愛人去樓下相親了,我在樓上等著他回來。

我苦笑一聲,往後仰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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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我知道我該走了。可是我還是站在刷手槽前繼續刷手,非常仔細地,重複這一套從實習醫師時代到現在為止做了不下數千次的儀式,從指尖到手肘處,每一寸皮膚都得用消毒液和毛刷刷洗乾淨才行。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老闆突然出現在我的身旁,嚇了我一大跳。

老闆是這家私人綜合醫院的員工給院長取的綽號,他是國際知名的心臟外科權威,身兼台灣省醫師公會理事長,很有權又很有錢的一個人,是許多年輕醫生師法的對象。

「我……嗯……一台急診刀,急性闌尾炎,膿腫破裂,併發腹膜炎。」我支支吾吾地說。

面對老闆的時候,我總是很緊張,從小就是這樣,積習難改。

「這個患者讓徐志偉處理就可以了。你快點回去換衣服。」老闆轉頭叫住正從我們身旁走過的開刀房小姐,吩咐她通知徐醫師下來接這台刀。

「那我先走了。」我用紙巾擦乾手臂,向老闆深深地點了一下頭,接近鞠躬的姿勢,然後轉身離去。

「等一下。」老闆從背後喊住我。

我轉過身來,望著他。

老闆盯著我的臉看了十秒鐘,不發一語。

我以為他要擁抱我或是拍拍我的肩膀,像西洋電影裡前來祝賀喜事的親愛家人,可是他沒有。他從來不曾擁抱過我。我一定是不小心吸入了麻醉氣體才會出現他要碰觸我的想法。

他將右手提著的一個紙袋遞給我,說:

「我問了阿全,他說他知道你的衣服尺碼。我就叫他到百貨公司替你買了一套西裝。今天晚上你就穿這套,知不知道?」

我接過紙袋,打開瞄了一眼,深銀灰色的HUGO BOSS西服,看起來很高級。

我點點頭,說:

「知道了。」

他看著我,好像還想說些什麼。最後他只叫我快點出去,阿全的車在外頭等著。

我站在更衣室裡發了一會兒呆,看著紙袋裡的西裝,覺得有點兒落寞。這是老闆,我的父親,表現關愛的方式,他會給我錢或是昂貴的禮物,可是卻不能給我一個擁抱、一句溫暖的話語或是一個表示讚許的微笑。

脫掉綠色的手術服,我考慮是要穿上我原來的米白色Polo衫和棕色休閒褲還是直接換上西裝。我翻翻紙袋,發現阿全還幫我買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銀白色領帶。

「怎麼不順便幫我帶一雙可以搭配的皮鞋?」我自言自語。

最後我穿著全套的HUGO BOSS和一雙白色Nike慢跑鞋走出醫院大門。

阿全坐在黑色Mercedes-Benz C350的駕駛座上閉目養神。這車對他來說顯得太老氣,我覺得他比較適合開BMW。

我打開前座的車門,在阿全的旁邊坐下。阿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笑著說:

「哇!我真佩服我的眼光!這次相親一定會成功。」

我捶了他的手臂一下,說:

「少來了。有你在,我怎麼可能相親成功?」

「是這樣嗎?……」阿全的手落在我的大腿上,緩緩地摩擦著。

「嗯,不愧是HUGO BOSS,摸起來感覺真好。」他看著我,目光灼灼,聲音低沉沙啞。

我們的目光交纏著,我的身子一下子燥熱了起來。我把他的手推開,說:

「別鬧了。快開車。」

「到哪裡?」阿全邊問邊發動引擎。

「晶華酒店。我要在那裡相親,不是嗎?」

「不是約七點嗎?你這麼早去幹什麼?」阿全把車駛離醫院的停車場。

「你猜。」

「你要去晶華酒店的精品名店街買鞋子?」

「我才不管鞋子。」

從後視鏡裡,我看著醫院越變越小。車子左轉進入省道,醫院就從後視鏡裡消失了。我放鬆身體,將頭輕輕地靠在阿全的肩上,說:

「我訂了個房間。在去相親之前,我需要你的安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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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01 Sat 2006 23:56
  • 回春

期待已久,春天真的來臨了!



儘管草地上仍見殘雪,可是接連幾天白天氣溫在攝氏正五度左右,各類春花立即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最早出現的是白色的雪滴花〈snödroppar〉,我去年秋天埋下的以及花園裡原有的球莖也都冒芽了。這些植物生長的速度宛如傑克的豌豆,生命力之旺盛令人讚嘆。北歐的春夏雖短,日照時間卻極長,蟄伏了大半年的植物可以幾乎不眠不休地長啊長。

告別了漫長的冬日,人類也和其他結束了冬眠的動物一樣需要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今天的天氣好得讓人無法置信,攝氏十度在台灣很冷,可是在瑞典的春陽照耀下卻是非常溫暖舒適的。我在花園裡轉了一圈,鞋底沾滿大便。整個冬季貓兒們埋在冰雪下的大便全部解凍還原,幾十坨濕軟的貓大便地雷似地佈滿花園。在肥料如此充足的情況下,花園裡的花木一定會長得很好的。


在燦爛的陽光下打滾的Tib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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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驅車至哥本哈根參加年度的北歐牙材展Scandefa,順道在市中心繞了一圈。


丹麥人是全世界最快樂的民族,哥本哈根的Nyhavn〈新港〉是全丹麥最能讓人感染快樂氣氛的地方。新港運河〈Nyhavnskanalen〉開鑿於1670年代,國王克里斯提安五世〈Christian V〉在位的時候。過去因為大批船員居住在這附近,花天酒地,此區一度聲名狼藉。現在的Nyhavn是觀光勝地,運河兩旁的可愛老房子成為一長串接連不斷的餐廳和咖啡館。最古老的一間房子是九號,建於1681年,其他房子也都有300年以上的歷史。偉大的童話作家安徒生〈H.C. Andersen〉曾在Nyhavn的不同房子裡住過好幾年。


提到安徒生,自然會想到《小美人魚》。在我還不會寫「愛情」這兩個字的時候,這篇動人的童話就已經讓童年的我感受過了愛情帶來的喜悅與哀愁。我曾經以為愛情的最高境界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心甘情願為了愛戀的人犧牲、不惜化為海上泡沫。現在的我不會這麼做了,面對負心的男子當然要一刀了結,殺了他,變回人魚,獲得重生的機會。人世間好看的王子那麼多,這個有眼無珠、不識好歹,算了、甩了、殺了,下一個一定會更好。

1909年丹麥知名啤酒廠Carlsberg的創辦人Carl Jacobsen看了根據安徒生童話改編的芭蕾舞劇《小美人魚》以後,大受感動,因此聘請雕刻家Edvard Eriksen鑄造小美人魚銅像以資紀念。Edvard Eriksen選擇表現小美人魚的魚尾轉變為人腿的那一剎那、面對未知的人類世界的沈思神態。1913年8月23日小美人魚銅像在哥本哈根Langelinie碼頭的一塊岩石上面世,Carl Jacobsen將她捐贈給哥本哈根市,從此成為代表哥本哈根甚至丹麥的美麗標誌。


HH-Ferries是丹麥的Helsingør和瑞典的Helsingborg之間的渡輪,背景是位於Helsingør的Kronborg城堡,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就是以此城堡作為舞台。從哥德堡到哥本哈根,在Helsingborg搭渡輪過海,距離比經Malmö過Öresundsbron橋短、而且渡輪費也比過橋費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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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三月,一名住在斯德哥爾摩近郊Spånga的男子在住家附近的一處停車場遭到殺害。他剛從他的工作地點,一間位於斯德哥爾摩市中心、叫做Soho的色情錄影帶店,下班。沒有人看到兇案發生的過程,我們只知道他在車外被人砍了一刀。在重傷的情況下,他掙扎著要走回家,可是還沒到達住處就死了。

兩個月後,另一起兇殺案發生在另一間斯德哥爾摩的色情錄影帶店XXX-rated裡頭。凌晨兩點,一名店員被襲擊並砍死在櫃檯後面。當時在小包廂裡看錄影帶的顧客有兩人,他們有聽到聲響,其中一名立刻報警,可惜在警方趕到之前,兇手早已逃之夭夭。

最後一起色情錄影帶店殺人事件發生在同年十二月二十日晚上十一點,一名在斯德哥爾摩南區的Lunda Video工作的店員被發現血跡斑斑地死在櫃檯後面。染血的鞋印延伸至大門口,可是到了門外就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了。

三起未解的懸案,同樣以利刃行兇,同樣發生在斯德哥爾摩地區,同樣與色情錄影帶店有關。這是連續殺人事件嗎?兇手只有一人嗎?作案的動機是因為憎恨色情錄影帶產業嗎?

下週二瑞典TV4的翻案緝兇節目《Cold Case Sverige》將會帶領我們回到犯罪現場,重新分析探討這三起色情錄影帶店殺人事件,並希望民眾能夠提供破案線索。

這個節目我從來沒看過,因為我不喜歡看真實犯罪事件的報導。我熱愛推理小說和驚悚電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很排斥收看和閱讀實際發生過的殺人事件報導。看到受害者和兇手的照片,我會很害怕。可是下個星期二,三月二十八日,我一定會準時收看《Cold Case Sverige》,因為我是第一個受害者。在他們重建犯案過程的影片裡,我扮演第一個受害者,一個三十六歲的馬來西亞男子。在月黑風高冰天雪地的郊外停車場,我一次又一次地表演遇難過程〈因為單機作業,導演需要前後左右、近距離、跟拍兇手、跟拍受害者等等不同角度的畫面〉,最後的死前掙扎尤其辛苦,我摔得兩肘兩膝破皮淤血。如此搏命演出,剪接出來的畫面也許只有兩分鐘。不過我玩得很高興,真正在演戲,我還開車繞著停車場轉了幾圈,雖然我在瑞典沒有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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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賠了一張機票和一夜旅館費,以為自己已經很倒楣了,誰知道更不幸的事還在後頭等著。今天早上在斯德哥爾摩中央車站,我坐在一輛緩緩開動、將駛往哥德堡的火車裡,座位還沒坐暖,一抬頭,我發現剛剛放在行李架上的筆記型電腦和背包都不翼而飛了!

一回想,大約知道小偷是誰,可是此時火車已經開動了,偷兒應該不會還待在車上,我也不可能跳車去追。我立刻意識到丟掉了的東西是找不回來了,最心疼的是電腦裡一千多張沒有備份的照片,積累了幾年的繽紛回憶就這樣被偷走了。

背包裡有一本從斯德哥爾摩市立圖書館借來的巴塞隆納旅遊書,電腦裡有一篇寫到一半的《來自Barcelona的明信片 ~ La Rambla》,本來打算再寫三篇關於巴塞隆納的遊記,可是電腦和背包都不見了,我寫不下去了。

本地媒體經常報導發生在斯德哥爾摩中央車站附近的犯罪,偷竊、搶劫、販毒、兇殺,什麼事都可能在這裡發生,因此我每次經過中央車站,尤其是希爾格爾廣場〈Sergelstorg〉,的時候,總是加快腳步特別當心。搭乘來回斯德哥爾摩和歌德堡之間的火車不下二十次,我總是把大型行李箱放在出入口附近的行李架上,隨身行李放在座位上方,從不曾發生任何差錯。可是顯然最近我的運氣很不好,才會在這條常走的夜路上遇到了鬼。

他們一夥兩人,東歐人種〈後來周圍的瑞典人跟我說的,我實在不太會辨別東歐、西歐、南歐、北歐人種的差異〉,一人坐在我的旁邊,沉默有禮,主動幫我把電腦和背包放在行李架上〈我竟然還跟他道謝!!〉,另一人用英語詢問坐在我對面的女士:「這裡可是頭等車廂?」女士說不是,頭等車廂在前面,可是那人似乎聽不大懂,繼續糾纏。我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在說話的人身上,而沒有留意身邊不說話的人的動靜。不說話的人輕輕悄悄地拿了我的電腦和背包,可能以他的大衣遮掩,說話的人眼見同伴得手了,跟女人表示他們走錯了車廂,於是兩人轉身往另一節車廂走去。在火車開動之前,他們順利地回到了月台。五分鐘以後,火車開動了,我才發現我的行李不見了。

就是有這些下賤的害群之馬,少數的東歐人和中東人,到處作姦犯科,才會讓許多瑞典人對移民和難民沒有好感。如果在台北車站偷東西的都是菲律賓人或是印尼人,台灣人還會願意讓東南亞人來台灣工作嗎?不把他們趕盡殺絕,算是有仁有義了!為了糊口而偷竊,我可以諒解。可是盜亦有道,要偷要搶,也該找有錢人下手啊,偷一個經濟情況比他們還不好的人的東西,真的很賤!

巴塞隆納的旅遊書上提醒旅客在機場和車站要看好自己的行李,我不知道斯德哥爾摩的旅遊書上有沒有註明這點。我以前認為那些關於斯德哥爾摩中央車站犯罪率高的報導有些言過其實,現在我要鄭重告訴你,如果你不想在斯德哥爾摩市中心被偷被搶,最好把你的行李抓勞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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