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ADVENTSLJUSSTAKE〈將臨期燭臺。「將臨」指的是「耶穌將要來臨」〉。
今天〈十一月三十日〉開始ADVENT〈將臨期,耶誕節之前的這四個星期〉。如果您在十二月來到瑞典,一定可以在家家戶戶的窗子裏看到美麗的ADVENTSLJUS〈將臨期燭光〉。遠遠望過去,就像每片窗玻璃上出現一個往上的發光箭頭,非常有趣。
點亮adventsljus〈將臨期燭光〉的傳統源自德國的風俗。從將臨期的第一個星期日開始,每個星期日在室內的一小段樹枝上點亮代表一個星期七天的七支蠟燭,直到耶誕節。十九世紀末這個習俗傳入瑞典,第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斯德哥爾摩的Ersta diakonissanstalt裏。1920-30年代起,點七支蠟燭逐漸被點四支蠟燭的習俗取代〈一支蠟燭代表一個星期日〉。1937年Philips〈飛利浦〉在哥德堡製造出全球第一座電子將臨期燭臺。現在的電子燭臺仍然保留著七支蠟燭加上一段枝幹的型式,多呈山型,是每個瑞典家庭在十二月裏的必備裝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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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看了一下課程表,才發現這學期的授課時間剩下不到一個月。最近兩三個月我好像總有忙不完的雜事〈雜事者,上網交際、看電視、發呆、讀小說是也〉,花在課業上的時間自然少得可憐。曲指一算,我每週的唸書時間竟然不到三個小時。腦袋空空的,心也空空的,日子倒是過得輕鬆愉快。仔細回想,打從我進幼稚園的那一天開始,這二十多年來我過過的像這樣恬淡平靜的好日子實在是不多啊。
退休老阿媽STINA說,我的生活方式跟她的很像〈^_^;〉。可是人家是辛苦工作了大半輩子繳了幾十年的所得稅之後,現在才無事一身輕地靠政府的養老金過活。我領的卻是助學貸款,將來本金加利息一分一毫都是得還清的。立場完全不同,我憑什麼跟人家過一樣的日子呢?
就說是歐洲人的生活步調比較和緩吧,而我已深得箇中三昧。但是看看我們日文班和中文班裏的幾個瑞典學生,人家那種旺盛的求知欲和企圖心哪是我這個懶散的假洋人比得上的?日本語和漢語不都是我的最愛嗎?當初轟轟烈烈地堅持「擇其所愛」,為何現在卻無法全心全意地「愛其所擇」呢?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因為應付考試的功夫一流,所以我從來不把平時的努力當作一回事。文憑證照列出來是洋洋灑灑的一長串,然而真正拿得出來的本事卻是寥寥無幾。這樣的學習是一種欺騙吧?騙人騙己,浪費時間和金錢而已。
今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丹麥老先生ERLING開玩笑地跟我說:「MING啊,你再不開始工作的話,將來你的退休金會不夠付房租的。」可不是嗎?都已經到了需要考慮退休金的年紀了,我怎能再如此荒唐下去呢?三年多前,毅然決然地從千里之外的南方島國移居此地,不就是因為想要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嗎?此間再也沒有人會指使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了,那我就不應該再以過去的敷衍態度面對我的人生了。
在聖嬰降臨之前〈在期末考之前〉,我是該認真做點兒事了。
- Dec 01 Mon 2003 17:52
耶穌降臨前之荒唐一季
- Nov 17 Mon 2003 17:49
元元VS明果的G級對話
故事提要:元元痴纏明果,明果曉以大義。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我操!
你他媽的愛要不要!連全亞洲最頂尖的製片都覺得我很讚,你這個標準的『失敗者』要再不識好歹的話﹕你就一輩子吃那個死胖子的精液,吃到死吧!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我操!我操!我操操操!!!
壞就壞在您太美了啊!花魁元。如您此般國色天香,只怕庸碌無能之輩如小生我,無福消受呀!
From: 元元
To: 明果
ubject: 你頭腦放清楚!
我將你放在第一順位、、、你如果GGYY你很清楚將來誰會後悔。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你頭腦給我放清楚!
你少三八了啦。追隨真正愛你的人才是正途。
你給我罩子放亮一點!好好看清楚你周圍值得愛的人。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你頭腦才要給我放清楚!
這麼多年你又跟哪個真正愛你或適合你的人在一起?你又有哪天看清楚周遭有人一直真心愛你、關心你?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春嬌元啊:
經過這許多年來那麼多的情感波折之後,你怎麼還不懂,只有跟真正愛戀你的人在一起,你才會幸福。戀慕你的人那麼多,你就從裡頭挑幾個順眼的試著交往看看吧。不要再跟那些不愛你的人糾纏不清了〈如 X忠和 X明之流〉,跟他們當朋友可以,談感情就免了啦。
祝你幸福!
志明果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好吧!
這些年我也倦了,反正男、女我都行,同志這路又不利我的演藝工作,也該是跟你們這些一世沈浮且永不了“愛”是何物的死Gay劃清界限了。正猛K張愛玲的傳記,那種對生命的無奈,甚至‧‧‧滄涼,就同我這些年‧‧‧夠了、我想。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選擇
阿元啊:
如果我跟你一樣,男女都行的話,我想我會選擇一個好女人當作伴侶的。Gay路難行啊!不管同志權益如何受到保護與尊重,基本上這就是不符合生物最原始的生存法則的嘛。身為一隻gay,就是一件很無奈、很滄涼的事啊。
阿明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愈來愈……
對你的事…『失望』,其中很大一部份是對自己…,如此錯看你。Gay路並不難行,難行的路障是雄性動物的那種自私和自溺,同性之間的大腦相同、身體相同,本就該更契合。我想對我自己說抱歉,我錯了,錯在看不清『你們』…,而你們也看不清你們自已…。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非也非也
不對。萬物講究陰陽調和,同性之間〈就像兩把鑰匙〉相同之處必然比異性之間〈就像鎖與鑰〉多,但這並不會使兩個同性別之人更為契合。雄性動物的那種自私自溺大概是天性,想要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彼此就更得懂得包容。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好啦!
一切都給它順其自然吧!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自然比較好
你只是太寂寞了。出去玩吧!整天對著電腦螢幕也不是辦法。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快受不住了!
明:原諒我不禮貌,發脾氣……,我對自己好沒自信。尤其在“愛情”的失望,不免使自己覺得自己又胖又醜,所以才會一再付出真愛都沒人要……。所有資料都說:張子靜是個漂亮男生,“漂亮男生”﹖天哪!我乾脆去死好了。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你夠漂亮了!
拜託你。你一定要先找到自己的定位。您是先天妖女,羅剎白虎星投胎轉世,就不要硬裝成偉岸男子或是純情處女,行不通的啦。既然大製片認為你夠格演張子靜,顯然你倆有共通之處。漂亮男生就是欠操。跟你一模一樣。
其實你真的是個好演員,我見識過你的演技。不要慌。這個角色一點也難不倒你。
加油!
小明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麻煩你…
“麻煩你來包容我吧”!我不但也會包容你“在沒工作的時候”!而且我還可以用※※去“包容”你的大※※…嘔……啊……hurry…hurry…don,t stop …deeper……
註:※※者,元元的淫言穢語也。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死你!
妖姬元:
看來您真的是很欠※。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您就將就點,用用Ray的大粗※解解饞吧!
大※明
註:※者,明果的淫言穢語也。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你知道嗎?
Ray和我一年在一起3個月,總共做不到5次,我又不上網找炮友 ,快爆炸了……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我了解你的難處
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很慘。找個固定的砲友吧,一個信得過的人。純友誼,純性愛,不需要一開始就談感情。做愛只是紓解壓力的一個方式,日子還是得自己過。
至於怎麼找砲友,你比我還在行,我也不必多費唇舌了。
就當作是演戲吧。人生不就是如此。
加油!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人生…
你實在侮辱了你我之間交往的8年…,更完全不了我的“專業”,如果連人生都能演戲,那我就沒法做一個好演員了,我將來若真有什麼成就,那是因為我凡事認真……包括我的專業和生活中的一切,忘了嗎?我連作道菜都用心不巳…更合況是面對“情事”…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晚春情事
我曉得您連演戲都是很認真的,但戲畢竟只是戲,當不得真的。情事有時也是如此,演演戲皆大歡喜,至於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也就無需深究了。只要那一刻,站在台上演戲的你是認真的,坐在台下看戲的他也是認真的,那就夠了。曲終人散,各自回家,就當成好夢一場。
無法忘情,捨不得下台或離席的人是痴是傻。若你有幸遇見那樣的有情人,我要請你好好地珍惜愛護他。但若只是你一人孤怜怜的飄蕩在人去樓空的戲院裡唱獨角戲,我看了難過,就要勸你還是下台一鞠躬,轉戰下一個舞台才是。
From: 元元
To: 明果
Subject: 你說的…
挺有道理的,只是:現在的我,不是下不了臺,而是……連“上臺”都不敢了。所以才會糾纏著你…“好歹在化妝室陪我一陣子”,但你也不肯,明:我知道你寧可選個各方面都比我差很多的“上臺”,也不願在化妝室陪我…因為你怕:怕這一陪,你也不想上臺了……是吧!
From: 明果
To: 元元
Subject: 人生舞台
不敢上台也是一種演出,就跟不做選擇也是一種選擇一樣。人的一生真的只是一齣戲,而比起一般人,身為戲子的你,幸運地多了許多體驗不同人生的機會。反正,演不演都是戲,好不好看就留給後人評斷了。
祖師爺不賞飯吃,我這輩子八成是當不了戲子了。不過我還是在努力地編撰我的人生劇本。舞台從南海小島轉到極北之地,語言從閩南語、北京話、英語到瑞典語。此戲內涵深度不足,我知道,因為我還不夠勇敢去面對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過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玩樂要趁早啊!
在您的人生大戲裡,我絕對不是您的最佳男主角。不是我不願意接演,確實是我演不來。偶而插插花跑跑龍套,逗逗您開心,我能做的也就只是這樣了。
尾聲:後來,元元就不再與明果聯絡了。數日前,明果由友人處輾轉得知,過去星運坎坷的元元得貴人相助之後,以其天賦異柄及出色演技成為台產G片的首席天王。明果聞訊大喜,深覺與有榮焉。
- Nov 10 Mon 2003 05:16
性愛萬歲
一邊洗碗,我一邊計算跟我上過床的男人的數目。好久沒有仔細算過了,有些也記不大清楚了,不過應該是沒有超過三十個人才對。出道八年,平均一年增加面首四人,以一個色藝兼具的好GAY的標準來說,我並不算淫蕩吧。
年輕的時候,我是用童話故事般的浪漫眼光來看待愛情的。我總是期待著一個完美的白馬王子出現在我的面前,期待著被拯救,期待著天雷勾動地火式的愛戀,期待著「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相信性和愛是絕對不可分割的,如果我們沒有深深地愛著彼此的話,我們怎能做愛呢?
在如此不切實際的夢幻裏,我虛度青春。直到二十六歲那年,心灰意冷的我才把初夜給了一個遲早會去結婚生子的男人。那男子名叫偉強,長我兩歲,相貌英俊體格壯碩,事後回想,其實我一點都沒有吃虧。
愛情就像蝴蝶,你越急著去捕捉它,它就飛得越遠。後來的幾年裏,我成了一個非常迫不及待又缺乏技巧的捕蝶人,不管遇到的對象合不合適,我都想去捕捉他、跟他發展愛情關係。其實,那只是我用來合理化性關係的把戲罷了,說穿了就是自己拿來騙自己的催眠術。不過在那幾年裏,我真的是如此堅信著我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愛可以任意揮霍。
從前的我,很像是Titanic裏Kate Winslet演的Rose,「You jump,I jump」,為了愛情可以不顧一切。現在的我,已經可以了解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裏Meryl Streep演的Francesca的手放在車門把上時的那種掙扎。我是很得意這樣的轉變啊,這不正是成長嗎?
真愛就跟鬼魂一樣,每個人都聽說過,卻極少人親眼目睹過。既然完美的愛情是如此可遇而不可求,我們就不需要在這上頭花費太多心血力氣了。比較起來,性愛的歡娛易得且真實,這才是值得明智的好男好女投資開發的方向。從前的女人相信,廚藝高超、會做好菜,是捉住男人的心的不二法門。那的確不假,我個人就相當欣賞會燒飯做菜的男人。只是和廚藝比起來,我認為,現代的男男女女更要懂得如何把自己本身調理得秀色可餐,並且勤練一流床技。如此必能兼得伴侶的身心,美好的性愛正是通達美好愛情的捷徑。
- Oct 23 Thu 2003 17:47
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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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六日文期中考。不知道為什麼考前一直不想唸書。明知道不唸不行,可是就是沒有為考試唸書的力氣。是有點不在乎的意味,雖然不唸書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安,但是擔心的程度不如以往。直拖到考前三天,才老老實實地坐到書桌前面,把課本上的生字文法句型一個字一個字地唸過寫過一遍。
考試的時候,也不戀戰。雖然日文新聞翻譯部分可以使用字典,我還是懶得翻書。幾個不知其意的字詞,我就憑上下文義猜測。寫著寫著,我擔心的反而不是日文,而是我的破瑞典文。
昨天成績公佈,我站在佈告欄前大約計算一下,果然我退居第二名還是第三名的位置。考運還是很好,我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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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中文班裏有一個中國女孩,六七歲的時候隨著家人移居瑞典,受的是瑞典教育,所以瑞典話說得就跟瑞典人一樣好。難得的是,她還說得一口漂亮的普通話。她說她外婆是小學老師,每年暑假會來此一趟,在外婆的調教之下,中文學得還不錯。
她問我有沒有看過大S和F4演的流星花園,她說她很喜歡王力宏和周杰倫。‧‧‧
聽她說話,我突然想到,就讓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吧,台灣不需要跟她爭這些的,台灣應該往成為華人世界的好萊塢的方向邁進才對。台灣沒有太多的自然資源可以揮霍,要在其他工商產業方面跟中國或其他國家競爭的話,勝算不大。但是在影視娛樂業方面,台灣有的是人才、經驗和資本,絕對不輸其他的華人地區。想想,經營得宜的話,蔡依林的唱片可以賣得比Britney Spearsc還好,台製偶像劇的版權收入可能超越Sex And The City。在全球各地的公司行號積極想搶占中國十三億人口市場的此時,台製的華語影視娛樂產品已經是一門獨占生意了。
如果台灣的政治環境可以穩定一點的話,台灣還有成為華人文化中心的機會。輝煌的文化需要太平盛世的滋養,目前仍是處於爭鬧不休狀態的台灣政治社會環境大概還孕育不出豐碩的文化果實。
有山有海、風景如畫的台灣,也能成為亞洲的瑞士的,如果我們知道該怎麼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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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上的醫護瑞典語課裏有幾個伊朗女同學,個個長得如花似玉,身材凹凸有致,風情萬種,不輸鍾麗緹。同樣是中東人,伊拉克女人和庫德族女人的姿色就遠遠不及波斯女子。近幾年的選美會上,印度女人以其中西合璧的美色奪冠者眾,依我之見,伊朗美女的丰姿更勝一籌,可惜她們沒有機會角逐選美后冠。
最近重讀倚天屠龍記,才懂得為什麼金庸大俠會把書裏的兩個波斯美人〈黛綺絲和小昭母女〉描寫得美艷絕倫,甚至比趙敏和周芷若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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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當我走在Valand和市立圖書館之間的Avenyn大道上時,總會聽到一個街頭音樂家以手風琴拉奏的拉丁音樂。音樂纏綿動人,給這個冷冷的北歐城市帶來些許南歐風情。
手風琴師總是站在Aveny City購物中心的門口,那是位於大道的右側。而我總是在大道的左側上下電車並順路步行至美術館後的大學。隔著大道我每天打量著他,心裏是敬佩和感激的。天這麼冷,風這麼大,那雙拉按手風琴的手一定是凍得很不舒服吧?
跑過馬路專程為了投錢到他的皮箱的經驗有過一次。雖然我也是窮得可以,可是每次走在路上聽到他的音樂我就想給他一些錢。沒有做的原因,一來是因為不順路,二來是因為口袋裡很少有零錢。不過,為了要讓他的音樂繼續陪伴我走這一段路,我想我應該每個禮拜付他一次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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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圖書館裏找到一本三毛的「背影」,這書我在高中時讀過。卷首是幾張她和荷西的照片,重新看三毛,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很有味道的美麗女人,絕對不是我高中時代認為的醜女一名。
從序言的「逃學為讀書」讀起,我讀得心有悽悽焉,我讀到雲淡風清的字裏行間隱藏的辛酸和哀愁。忍不住一再驚嘆:這女人竟然與我如此相似!
她不該回台灣的,那樣纖細敏感的心靈在台灣如何存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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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可是想跟你說的事還很多。
我想說說Francois Ozon的8 femmes,多麼華麗的一部電影啊!這麼女人的電影,能夠如此精確呈現不同年齡女人的美麗的電影,也只有GAY才拍得出來,不是嗎?
我想跟你說,音樂劇Les Miserables裏,我最喜歡的角色是那個後來在細雨中死在Marius懷裏的Eponine,那麼任性地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令我非常感動。
還想告訴你,這裏已是深秋,舖滿黃色落葉的綠色草地很是美麗。上個星期還有幾朵殘荷綻放的池塘上,今早已浮著一層薄冰。
想跟你說,我有遵守諾言好好地過日子,你不要擔心‧‧‧
- Oct 13 Mon 2003 17:45
假髮
坐在床邊,妳把我送的禮物戴在頭上。一下子,一頭烏亮的髮緞子似的披在妳瘦小的肩上。
妳對鏡梳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問我:「好不好看?」
我望著妳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一雙大眼睛在瀏海下閃爍著好奇的光彩,除了因為瘦而下巴稍微變尖了之外,妳看起來就跟從前一樣。
我點點頭,微笑著說:「美呆了。」
「真的嗎?」妳重新拾起床頭小桌上的鏡子,顧盼一番,臉上浮現一朵羞怯的微笑。
突然之間,妳臉色刷地轉為青白,手上的鏡子滑落到床上。妳雙手顫抖著環抱著自己的身體,蝦子似的蜷縮起來。
「又痛了?」明知故問,可是我還能說什麼?
我走到妳的身前,想要把妳擁在懷裏、給妳一點力量。可是當我的手一碰到妳的背,妳就忍不住哭叫了起來:「好痛,好痛,不要碰我。‧‧‧不要。‧‧‧」
我蹲下來,望著妳低垂著被髮絲遮掩住的臉。我知道妳正咬著嘴唇無聲地落淚。
看著妳受苦,我心如刀割,卻又如此地無能為力。
「妳等一下,我去叫護士。」
我起身往門口走去,妳卻喚住我:「不用了,不用了。‧‧‧現在好一點了。‧‧‧他們剛剛才來過。‧‧‧」
妳虛弱地倒臥在病床上,濃密的黑髮襯得一張小臉益發蒼白。
我們對望著,不發一語。
我坐在床畔的椅子上,抽出幾張面紙擦拭妳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對不起。」妳紅著眼無助地望著我,說:「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留長頭髮的,這麼簡單的願望,我卻辦不到。‧‧‧」說著,淚水又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我把妳緊擁入懷,輕撫著妳的背,說:「噓,聽我說。這不是妳的錯,絕對不是。而且我根本不在乎的,妳留長髮也好,短髮也好,沒了頭髮也好,我都喜歡,妳都一樣可愛。等妳恢復健康的時候,妳要怎麼變換髮型都行‧‧‧」
「我會恢復健康嗎?‧‧‧」在我的懷裏,妳輕聲地問。
「當然會。」我把妳抱得更緊,堅定地說:「如果這裏的醫生治不好妳,將來我當醫生的時候,一定會把妳治好的。」
「我相信你。」妳抬頭望著我,對我淺淺一笑,眼裡卻仍是淚光閃爍。
‧‧‧‧‧‧
後來,我越來越害怕去看妳。看到妳日益憔悴的臉,我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
不曾在妳的面前掉過淚,因為立志要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讓愛哭的妳這個小女人有所依靠。
即使在妳彌留之際,我也只是安靜地握著妳的手。當妳平靜地離我們而去時,我為妳戴上那頂假髮,然後離開安寧病房,把妳的身體留給妳的父母。
在醫院對面的公園裏,我坐在一棵老榕樹下哭了一整天。
那裡的醫生治不好妳,妳卻等不及我進入醫學院呢。
我們十六歲的那一年。
- Oct 07 Tue 2003 17:42
這個九月
討厭九月
從小就不喜歡九月。九月一來,快樂的暑假結束了,又不得不離開親愛的家人,返回新莊繼續唸小學。
暑假的最後一天總是愁雲慘霧的。站在北上的火車月台上,牽著祖母的手,我開始掉眼淚。媽媽從來沒有送我到火車站過,後來聽姊姊說,才知道,每次我在火車站哭的時候,媽媽就在家裏哭。‧‧‧
火車從員林到台北,天黑得好快,時序也好像一瞬間從夏天變成了秋天。
小學的六個年頭,我的每個九月的前兩個禮拜幾乎都是在淚水裏度過的。
多事之秋
最近幾年,九月的某一天一定會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悲慘事件。
今年的九月十日,瑞典外長Anna Lindh被一個不良青年刺殺,隔天傷重不治。瑞典舉國震驚哀傷。
哀傷歸哀傷,瑞典鄉下人在十四日的公投裏展現了他們頑強的脾性。老娘〈老子〉不爽用歐元就是不用〈把老娘擺在前面是因為,根據統計,投反對票的以女性佔多數〉,管你誰死了也一樣。這種不動如山的冷靜性格,真是讓我非常佩服。
遷移宮帶陀螺
幾年前一位懂紫微斗數的朋友幫我排命盤,之後還為我詳細地分析盤面走勢。她說,我的遷移宮帶陀螺,因此在每次升學就業遷徙的關頭都不會太順利。所以清楚記得這一點,是因為當時很想出國卻又出不去〈討厭的兵役問題〉。
在發生Anna Lindh謀殺案之前的幾天,藤本老師宣布我們下學期的日本語D課程要移師日本上課。
初聞這個消息,我也跟我們班上其他的同學一樣興奮,好像全班要去日本旅行一樣,而且一去就是四個多月。因為是校方安排的留學課程,我們並不需要付學費,生活費則可以經由申請雙倍的助學貸款取得,經濟方面完全無須擔憂。
不過我的興奮之情只持續了兩天,遷移宮裏的那顆陀螺就開始轉得不停。對去日本這檔事,我開始舉棋不定。
去日本幹嘛啊?人多,壓力又大。‧‧‧學日本語是學好玩的,又不能當飯吃,需要千里迢迢地去取經嗎?‧‧‧就算我再讀個兩年拿到日本語碩士學位,我的日本語還是不會比那些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好,加上瑞典語又比不上瑞典人,想要靠日本語在瑞典謀生,機會渺茫。‧‧‧
可是,不繼續讀日本語的話,接下來我要做什麼呢?‧‧‧日本語成績這麼好,放棄多可惜啊。‧‧‧還是去找工作吧,一直窩在學院裡也不是辦法。‧‧‧不如回頭當醫生,賺一些錢再說。‧‧‧
陀螺越轉越快,我越來越迷惘。‧‧‧
然後,我就突然病了,懨懨地,意興闌珊。
秋意上心頭
一邊咳嗽,我一邊搜尋所有的抽屜。
那個人的名片,我應該還留著的。‧‧‧
找不到,不見了。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我把抽屜一個一個拉出來,將裡頭所有的文件、卡片、雜物一股腦地全部倒到地上。
沒有了,沒有,消失了,丟掉了。‧‧‧
我跪在地上,張惶失措地翻檢著每一張紙片,止不住地劇烈地咳嗽著。
猛一抬頭,牆腳的穿衣鏡裏映出一個頭髮糾結、雙目通紅、滿臉鬍渣的男人的臉。瘋了似的。
這樣的臉,若是讓Pierre看見了,他會怎麼想呢?
哪裡還會留著他的名片和信件呢。幾百年前放的一把火,早燒光了。‧‧‧
明知道自己是這樣不爭氣的人,怎能不在清醒的時候斬草除根?
我搖頭苦笑,放下手中的紙片,往後一倒。倒在一堆沒有Pierre名字的各色紙張上。
傾聽內心的聲音
兩個星期之前,保羅.科爾賀〈Paulo Coelho〉來到哥德堡參加年度書展。早在一個月前,我就計畫好要到書展會場朝聖,讓他在我的英文版的《煉金術士》〈ALCHEMIST〉上簽名。這本中文譯名《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葡文原名EL ALQUIMISTA〉的奇書影響了我的一生。當年所以毅然決然地放棄醫師工作遠走他鄉,多多少少是受了書中──
「告訴你的心,害怕比起傷害本身更糟。而且沒有一顆心會因為追求夢想而受傷,因為追尋過程中的每一片刻,都是和神與永恆的邂逅。」
「當你真心渴望某種東西時,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完成。」
──諸如此類的睿智言語的啟發。
只是科爾賀先生來的那一陣子,不巧我身體微恙、心情也不穩定。整天胡思亂想的,竟然錯過了簽名會的時間。
人雖然沒有見到,書的內容卻又再次在我的腦海裏縈繞。‧‧‧
心啊,讓我聽聽你在說些什麼吧。
不要害怕去追逐夢想。‧‧‧
什麼夢想?
那個你想過千百回,卻不曾實際去追尋的夢想。‧‧‧
‧‧‧
星期五的下午,細雨紛飛。
我撐著傘走到哥德堡大學亞非語言學部的門口,和一個站在門口台階上抽煙的瑞典男人不期而遇。
那人是中文系系主任,我見過的。
站在主任面前,我用瑞典語開門見山的說:「我要讀中文,我要跟你一樣成為一個在大學裏教中文的老師。」
主任面露驚異之色,立即捻熄手中的煙。
開學一個多月了,現在竟然冒出一個番邦男子要求成為入室弟子。怪哉,怪哉。
主任問明來者身分,旋以普通話問答。
我約略訴說我的求學史,並且表明我對中國文學的熱愛以及對中文相關工作的期待。
主任饒有興味地說:「在大學教中文賺不了什麼錢的。醫生的薪水比較高啊。」
我說:「錢夠用就好,工作也得合乎志趣才行。」
主任點頭微笑,說:「沒問題的,如果你想來這裡唸書的話,歡迎你。」
‧‧‧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宇宙的力量都聯合起來幫助我了。
竟然如此容易。‧‧‧
我很高興,因為我終於為了我的夢想做了一點事。
- Sep 27 Sat 2003 03:21
秋天的回憶 ~ 獻給Pierre ~
你記得嗎?那個星期天。
那個秋天的星期天。那個我們到郊外的森林裏騎單車的星期天。
‧‧‧‧‧‧
出門之前,你看了一眼我的衣服,搖搖頭笑著把我拉到你的跟前。
「太漂亮了,會弄髒。」你一邊說,一邊解開我的米白色絲質襯衫的鈕扣。
「我沒有難看的衣服呢,傷腦筋。」我雙手環繞著你的脖子,故作懊惱地說。
「穿我的。」你把我的襯衫搭在衣架上,一轉眼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毛衣。
「太大了……」我把我的臉頰貼在你厚實的胸膛上,嘟噥著。
「你說你就是喜歡這麼大的,不是嗎?……」你抱著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上,雙手在我的背上遊移。
我聽到你偷笑,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於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你的皮帶下方。
「我知道你喜歡……」你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我往寢室走去。
‧‧‧‧‧‧
後來在森林裏,我是穿著你的毛衣的,那件灰藍色的Aran Sweater。你記得嗎?
毛衣上有你慣用的香水味道,ARMANI eau pour homme,混合了柑橘和木頭的香味,聞起來像秋天。
我們騎著越野單車在森林裏崎嶇的小徑上穿梭,陽光裏漫天翻飛的黃葉看起來像蝴蝶。
不曾在森林裏騎過單車的我越騎越慢,騎在前頭的你只好也放慢速度。你不時回頭看看我的狀況,我總是給你一個不要擔心的微笑。
在一塊陡峭的凹地之前你停下來等我。
「你騎得過去嗎?」你問我。
「應該可以。」其實我一點都沒有把握。
你微笑地點點頭,單車把手一轉,簡單俐落地下坡上坡,輕輕巧巧地一下子就騎到了對面。
你停在那裡等我。
陽光透過樹叢斑駁地潑灑在你的身上,你貓似的瞇著眼睛趴在單車的把手上看我。
我望著你微笑的臉,心裏滿滿地填塞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好感受。……
等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於是我右足一蹬,單車便風馳電掣地往谷底滾落。
之後是一連串意外的撞擊,單車翻覆,我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在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你已經跑過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親吻著我的臉。
你抱得那麼緊,我幾乎無法呼吸。……
你知道嗎?摔車的驚嚇根本不算什麼,你當時的舉動才是讓我感動不已說不出話的原因。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在我做錯了事的時候。……
「有沒有受傷?」你焦慮地問,騰出一隻手仔細地撫摸我的手臂和雙腿。
「大概沒有骨折。」我笑一笑,掙扎著在你的懷抱裏扭動身體。
你再次把我緊緊地擁住,沒命地吻我,還一邊斷斷續續含糊地說:「……你嚇死我了!……哪有人這樣騎車的?……你可能會摔斷脖子啊!……」
我也緊緊地抱著你,吻著你,說:「對不起。……我以為不難的。……我看見你在那裡等我。……我一點都不害怕。……」
我好高興呢,那一刻。在巴黎郊外的某座森林深處,我被你如此疼惜著。
我好幸福。……
秋天的下午,有風,涼涼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哭了,止不住的淚水流過臉頰,熱熱的。
「疼嗎?」你擔心地看著我,大大的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搖搖頭,把你抱得更緊。
靠在你的耳邊,我鼓起勇氣小聲地說:「Je t'aime。」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你記得嗎?
你輕嘆,緊緊地擁抱著我,那麼久那麼不捨地,好像我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你知道嗎?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傾聽著你的心跳,決定要陪伴你一生一世。
‧‧‧‧‧‧
你不會忘了吧?
那個秋天,那座飄散著ARMANI香味的森林,那個不大會騎單車的我。
我是那麼那麼深愛著你啊!
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 Sep 26 Fri 2003 17:39
Sun & Moon
若說正雄給人的感覺像是耀眼燦爛的太陽,那麼研勳就像是迷濛神秘的月亮。
在這個日月爭輝的世界裡,我算是什麼呢?‧‧‧
正雄已經連續當了三個學期的班代了,可是大家好像還是想讓他繼續當下去。這當然不是因為我們班上沒有其他人才,就拿我來說好了,我就不信我的辦事能力不如他。只是,奇怪的很,我們系上那幾個以龜毛難纏聞名的老教授就是特別吃正雄那一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唬弄他們 的。同學們普遍都很佩服正雄的斡旋能力,因為在他當班代期間,我們班上史無前例地沒有人被當。其實這算得上是什麼豐功偉業嗎?根本是搞齊頭式的假平等嘛!不讀書成績爛的不被當,哪能顯出我們這些用功好學生的優秀?我還偷聽過幾個女同學在私底下討論他,什麼他身上的那股足球校隊隊長的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豪氣令人著迷,什麼他臉上不時展現的鄉下孩子似的憨厚笑容好可愛,我呸,一群花癡!論長相、論男子氣概,說什麼我也不會輸給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雖然我不大鳥正雄,不過就事論事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有擔當的漢子,系上的其他同學和老師都喜歡並且信賴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我們班上有個怪胎,他的名字叫做研勳。雖然他很少來學校上課,考試成績卻一直名列前矛,甚至經常超越我,讓我屈居第二。偶而在教室裏看見他,他也總是坐在離講台最遠的靠窗角落裏,或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書,或是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身材中等,骨架勻稱,皮膚很白,襯得臉上的兩道濃眉特別的黑、薄薄的嘴唇特別的紅。因為人長得帥功課又好,研勳也是女孩們閑聊的話題,不過也不知道他是害羞還是傲慢,感覺上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人。我也試著跟他說過幾次話,可是每次當他會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地望著我的時候,我就會突然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腦中空白一片、完全忘了我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了。
正雄和研勳,看起來如此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不可思議地卻是從國中時代開始的死黨。據說此二人的共同嗜好是電影和旅行,每個星期六他們會買幾個漢堡窩在二輪電影院裏連續看完四部電影,寒暑假的時候則背著行囊到世界各地自助旅行。除了這些休閒活動之外,我猜他們的友情之所以能夠歷久彌堅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得歸功於他們性格上的互補,正雄總是有話要說、不說不快,而研勳正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最佳聽眾。
身為校園裡頭的頭號風雲人物,正雄的身邊總是不乏傾慕他的女孩。但是可能是他參與的活動太多了,或是因為適合的對象還沒有出現,或是他實在是個花心蘿蔔〈我相信是這一點〉,他身邊的女孩來來去去的,總不成定局。課餘時間最常看到跟他在一起的,還是那個不大說話的研勳。
直到大三上學期的一次聯誼舞會,正雄才遇見了他心目中百分之百的女孩。那是個C大的新鮮人,有著一頭齊肩的黑亮直髮,可愛的瀏海下是一雙剪水秋瞳,小巧的鼻子,含笑的菱角嘴,皮膚粉嫩,穿著一件剪裁合身的淺紫色洋裝,既性感又清純,一出現便驚艷全場。在其他男生還在傻笑著交頭接耳的時刻,正雄已一馬當先走到瓷娃娃似的女孩面前邀舞。那女孩微笑點頭,大方地伸出手來讓正雄握住,隨他步入舞池。那個晚上之後,許多大學女生的夢想破滅了,因為大家都看得出來,正雄戀愛了。他當真戀上了那個叫做琉璃的女孩。
研勳沒有參加那個舞會,事實上研勳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的聯誼活動。不過身為正雄無話不說的死黨,研勳絕對比我們其他人還了解正雄的情事。也許他也見過琉璃了,也許他也為正雄終於找到值得投注感情的對象而感到高興。我無從打聽,因為自從正雄跟琉璃開始交往之後,研勳就越發難得出現在校園裡。有一次我在公車上,看見研勳一個人低著頭走在街上,蒼白落寞的身影像個遊魂。那是冬天第一波寒流來臨的時候,也許在灰暗的天幕下、在刺骨的寒風中、在厚厚冬衣裏瑟縮的人們看起來都會有點悲涼也說不定。
學期末發生了一件怪事,讓我驚喜不已。那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堂考試,考的是生化,那天早上,正雄和研勳竟然雙雙缺考。這在班上是非比尋常的大事,同學又是擔心又是好奇,都想知道他們倆是怎麼了。於是考試一結束,在持續的亢奮情緒中,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當事人始終沒有出現,大家也只能猜測。
隔天我與正雄在校園裡不期而遇,自然問起他和研勳缺考的事。正雄眼神猶疑,吞吞吐吐地說,昨天早上他睡過頭了,至於研勳的事他不清楚也不過問。可是跟正雄同一個宿舍的同學說,那天早上他們出門的時候,正雄並沒有在他的房間裡。那麼,正雄是在哪裡睡過頭的呢?我想到琉璃。於是我拜託目前就讀C大的高中同學幫我打聽一下。消息輾轉傳來,根據琉璃室友的說法,那個星期他們也在期末考,琉璃又感冒,所以當天一如平常的考試前夕,跟正雄通過電話之後,琉璃很早就睡了。
寒假期間,我也藉著拜年的名義打電話問候研勳。雖然一開始他也禮貌地恭賀新喜,可是當我試著探詢他和正雄的缺考原因時,二話不說,他就把電話掛了。他的反應讓我有些詫異,因為這傢伙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絕對不是一個粗魯無禮會掛人電話的人。他的古怪反應反而激起我更強烈的探究興趣,因為這裡頭顯然大有文章。
發揮打不死的蟑螂精神,我到處打聽。但是因為事情發生在大考期間,人人埋頭苦讀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人會去特別注意平時公務繁忙的正雄在幹什麼,更別提一向行跡不明的研勳了。我反覆思量,越想越覺得近來正雄和研勳言語間避免提及對方的態度轉變非常奇怪。那是兩個單純的獨立事件發生在同一個夜晚的假設開始動搖,我懷疑他們兩人在那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會處心積慮想要掩護對方的行蹤。我到圖書館查閱期末考期間和之後幾個星期的新舊報紙,可惜沒有找到任何神秘犯罪的記載。
研勳和正雄都是不好應付的人物,既然直搗黃龍不成,我只好嘗試旁敲側擊。於是我藉故請那個在C大唸書的同學吃飯,席間閑聊的時候,把我的猜測加油添醋地當成笑話說出來。所謂物以類聚,我的C大同學跟我一樣也是個好奇寶寶。他聽完我的推理之後,雙眼發光、興奮異常,馬上自告奮勇要幫我由琉璃處打聽出更多更詳細的小道消息。我假裝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可是他堅持挖掘出事情的真相是給社會一個交代。我還能說什麼,只能在心理偷笑請吃這頓飯還真是划算,口裏不住稱讚他的俠義精神了。
三天之後,我的C大同學在電話裏頭神秘兮兮地說:「那天晚上在琉璃上床之前不是有接到正雄打來的電話嗎?你猜他說了些什麼?」心肝寶貝,我想你,我愛你之類的囉。「還有,還有,他說他要到研勳那裡問他幾個生化課本上的問題。到研勳那裡喔!」好傢伙,那個晚上他們果然是在一起,這兩個人還假裝不知道對方當天晚上的動向。「琉璃的室友說,琉璃好像知道正雄缺考的真正原因,可是她不肯講,大概是擔心正雄惹上麻煩。」作姦犯科呢,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還有啊,琉璃最近一聽到研勳的名字就會翻臉,她跟她的室友說:『請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個賤人的名字。』‧‧‧」賤人?看來事情是由研勳而起的。研勳這個驕傲的傢伙究竟是幹了什麼好事連累到正雄了呢?「我也好想知道喔。」繼續加油,女人守不住秘密的,遲早琉璃會把事情說出來的。
寒假結束了,新的學期開始。經過補考,正雄和研勳也都順利過關無須重修生化。開學第一天,正雄堅拒再接班代的職務。他說他累了,也認為應該給別的熱心的同學一個服務的機會。因為學期末的缺考事件,同學們都認為是班代的繁忙雜務讓正雄誤了考試,因此也就不好意思硬要正雄再繼續當下去。在推舉新班代的過程中,我以為大家都了解之前正雄提到的熱心同學指的就是我,我在腦海裏早已擬好當選感言的草稿。沒想到後來的提名名單中,竟然沒有出現我的名字,真是氣死我了!
不當班代之後的正雄似乎把更多的時間耗在足球場上,而在傍晚的球場旁的觀眾席上也經常可以發現琉璃美麗的倩影。她專注地望著場上生龍活虎的正雄,不時對他展露欣賞與鼓勵的笑容。另一方面,研勳和正雄之間卻突然變得極為生疏。仔細觀察的話,你還會發現他們刻意地避開對方,好像太陽和月亮一樣,兩者是不應該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點的。對於這種轉變,同學們竊竊私語,都說是紅顏禍水,男人之間再怎麼堅固的情誼也抵擋不住女人的摧殘。他們哪裡知道此事本與琉璃無關,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這個兄弟情誼上頭。‧‧‧
沒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琉璃什麼都沒說,至少我還沒有從任何人口中聽到琉璃吐露更多的細節或不滿。雖然我們班上已經沒有人有興趣去追究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我體認到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研勳、琉璃和正雄知道真相─這個我抽絲剝繭之後再由種種蛛絲馬跡所拼湊出來的真相,我就不禁感到興奮不已。我們四個人守著同一個秘密呢,我甚至因此感到幸福。因為我知道‧‧‧,所以我就有權利‧‧‧。嘿嘿嘿!
我看到的事實是這樣子的:當晚十點鐘左右,正雄打了一通電話給琉璃,告訴她他要去研勳那裡複習功課。研勳雖然不常去上課,可是事實上他很聰明又用功,這點正雄最清楚。正雄偶而會在考前待在研勳的公寓裏挑燈夜戰,因為比起學校的宿舍來,那裡不僅安靜舒服,還有研勳清楚標示出重點的筆記可以參考。此時研勳應該已經上床了,因為他從不為考試熬夜。夜更深了,經過一個星期期末考的折磨,就算精力充沛一如正雄者,也逐漸感到體力不支。正雄睏了,哈欠連天,他趴在書桌上睡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就因為手麻腳冷而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正雄大剌剌地翻倒在研勳的床上。研勳醒過來,推推正雄,指著沙發上舖好的枕頭棉被要他到那裡睡去。可是一鑽進研勳暖和的被窩裏,正雄哪裡肯再移動半步。研勳束手無策,只好轉過身去設法挪出多一點的空間給正雄。‧‧‧那一夜,正雄睡得很熟,還做了一個香艷的好夢。夢裏琉璃的身體妖嬈柔軟地依偎著他的堅硬,琉璃的臀部誘惑地擠壓扭動著,一雙纖纖小手溫柔地愛撫著他的身體。他喜不自勝地喘息著,緊緊地抱著懷裏欲拒還迎的可人兒不放,迫不及待地只想填滿彼此的渴望。在那雙手的引導下,正雄溫柔小心地進入琉璃的身體,女人的呻吟斷斷續續地由微張的紅嫩雙唇裏低聲傳出,令正雄越發亢奮,他加大衝刺的力量加快衝刺的頻率,很快地,兩人汗流浹背地攀登到情慾的頂峰,再雙雙滑落至黑暗滿足的睡夢谷底。‧‧‧第二天早上,正雄一定是微笑著醒過來的。然而當他看到與他相擁而眠的人竟是研勳而不是琉璃時,他臉上的表情‧‧‧
一想到正雄當時的表情,儘管我不是親眼目睹,我仍忍不住痛快地大笑起來。我真想把我的發現告訴所有的人,讓天之驕子的正雄好好嚐嚐被鄙視嘲弄的滋味。我真恨他呀,他竟敢佔有我的研勳。‧‧‧沒錯,我是很想讓正雄死得難看,可是為了研勳,我要暫時保守這個秘密。三年了,我一直想得到研勳。之前這賤人一心痴戀正雄,別人也許看不出來,可哪瞞得了我的眼睛?雖然他一再對不起我看不起我,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正雄跟他已經形同陌路,我又知道他們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老好人一個,寬懷大量不記舊恨,他還能不感激涕零對我百依百順嗎?‧‧‧如果到時研勳真的還是犯賤不知好歹膽敢不從,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恩斷義絕了。我當然會揭發他們哥兒倆幹下的淫亂好事,讓他們丟人現眼、從此之後身敗名裂,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樣的日子叫做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
你們看著吧!‧‧‧
- Sep 11 Thu 2003 17:35
今年瑞典的中秋特別哀傷
昨天〈2003-09-10〉傍晚的時候,瑞典阿媽Stina憂傷地告訴我,她從電視上得知瑞典外交部長安娜林德〈Anna Lindh〉被刺殺重傷的新聞。當時我正要外出赴約,心有旁鶩,也一時想不起來瑞典外交部長究竟長什麼樣子,只好睜大雙眼嘴裏嗯嗯啊啊地虛應故事。稍後,在朋友的公寓裏,當我看到電視新聞時,才不禁脫口而出:「Ah, det var hon! 〈啊,那是她!〉」
瑞典人對政治一向興趣濃厚,瑞典的政治人物在媒體上的曝光機會也遠高於體壇名將和影視明星。尤其最近一二個月,因為針對瑞典是否要加入歐元組織的全民公投即將舉行的緣故,電視上的「Ja eller Nej〈贊成還是反對〉」的政治辯論沸沸揚揚喧鬧不已,而以各黨派的重量級政治精英為主角的宣導海報早已佔據了街頭所有的海報看板。林德女士的陽光般燦爛笑顏出現在不同版本的海報中,相信所有居住在瑞典的人,就算如我這般經常搞不清楚誰是誰的大草包,對她的知性臉孔都不會感到陌生。
林德女士是是目前執政的社會民主黨〈Socialdemokraterna〉培松〈Goran Persson〉政府裏最受器重的一名成員。即使她是女性,即使她只有四十幾歲,不少人看好她有極大機會在培松之後接掌總理之職。畢業於Uppsala大學法學院,十九歲即踏入政壇的林德,憑藉著本身豐富的學識和卓越的能力,加上開朗進取的性格以及自然親切的率真作風,使她不僅成為瑞典和歐洲政壇的一股清流,也是瑞典民眾心目中最值得信賴、最具有影響力的人。
因此,當安娜林德在斯德哥爾摩市中心的豪華百貨公司裏遭遇暴徒襲擊性命垂危的消息一經披載,瑞典民眾的普遍反應是啞口無言無法置信的震驚。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一個廣受愛戴的內閣成員、努力工作的職業婦女、兩個小孩的好媽媽、一個男人的溫柔妻子,怎麼能夠在一個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國家的首善之都裏遭受如此殘暴的對待?人們憂慮不安,並為這位宛如親人的女性默默地祈禱。急救手術動員了三十幾個醫師整夜持續地進行著,只是時間越拖越長,止不住的內出血就像是安娜林德的生命沙漏,不停地流逝‧‧‧
清晨,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與死神搏鬥終夜的醫護人員們只能疲累地低頭嘆息。昨晚因為擔心而睡不好覺的瑞典人,在晨光中醒來後面對的是一個真實的惡夢。民眾不捨,因為再也看不到那個笑容滿面、習慣背著背包、搭火車上下班的外交部長;民眾惋惜,因為瑞典和歐洲失去了一個誠實優秀的政治家;民眾心痛,因為兩個小孩一夕之間失去了媽媽;民眾憤怒,因為這不僅是對單一個人的謀殺,也是對整個瑞典政府和瑞典社會的一次嚴重打擊。
但是兇手在哪裡呢?‧‧‧根據目擊者的說法,一名身高約一米八年紀約三十多歲的高壯男人把安娜林德擊倒在地,然後拿出一把菜刀往她身上猛戳,之後,在人潮洶湧的百貨公司裏逃逸無蹤。百貨公司的監視器沒有自動錄影功能,而監視人員當時並無發現任何異狀。‧‧‧於是到目前為止,根據警方公佈的資料,他們對兇手的行蹤仍然毫無頭緒。兇手的身分也只是猜測,可能是恐部分子啦〈九一一〉、可能是精神病患啦、可能是極端異議分子啦、可能是搶劫殺人啦,等等。但是在距離全民公投只剩四天的星期三發生這種慘案,讓人很難不往政治方面聯想。
自從1998年當上外交部長之後,安娜林德一直積極地推動瑞典參與歐盟事務。她的主張是,瑞典雖是小國寡民,仍有影響歐盟的力量;而唯有與歐洲各國密切合作,瑞典才有強化的可能。此次的公民投票,她自然是站在贊成瑞典改用歐元的這一邊,培松總理也支持她的主張,儘管之前的民調顯示不贊成瑞典改用歐元的民眾仍佔多數。我個人是非常贊同這種勇敢走出去的做法,故步自封絕對不會讓瑞典的經濟改善〈經濟議題乃是此次公投辯論焦點〉。我也很希望瑞典改用歐元,理由只有簡單的一點:方便,以後到大多數歐洲國家旅遊的時候,無須再兌換錢幣。所以我是安娜這一邊的人,本週日我會到投票所投下我的「JA」的一票。
今天的瑞典電視台幾乎播送了整天的新聞和記者會和各式研討會,就是沒有看到任何媒體記者到安娜林德的家門口去騷擾她的親人。為了不增添林德的家人的哀傷,瑞典社民黨在今天撤除所有以林德肖像為主題的宣傳海報。這種對人的尊重,台灣媒體真該好好學習。
圖:美國國務卿鮑爾〈Colin Powell〉和瑞典外交部長安娜林德〈Anna Lindh〉。鮑爾曾說:「瑞典有三寶:ABBA、VOLVO和ANNA。」今年的中秋節,瑞典失去了寶貴的ANNA。
- Sep 07 Sun 2003 19:46
出走的理由
曾經,我很愛很愛一個人,
愛到每個月要請十天的假
從台北飛到巴黎與他相聚。
因為當時是那麼勇敢地不顧一切,
所以事後就特別疼痛地刻骨銘心。
分手的時候,
他要我好好地生活下去,
為了讓他安心,
我決定學拉大提琴。
提琴哀哀怨怨地拉了六個月,
他的身影仍舊縈繞心底。
遠方,一個和善的瑞典人張開雙臂,
承諾給我一個溫暖安全的避風港。
我拿著一把尺在歐洲地圖上仔細丈量,
瑞典哥德堡和法國巴黎之間的距離並不長。
懷抱著一個說不出口的希望,
我收拾行囊遠走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