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裏

和去年結實纍纍滿樹蘋果掛得像珠簾的豐收盛況比較，今年我家這棵蘋果樹還在休養生息，樹上的果子疏疏落落的，看起來好像沒幾顆。還好我們不是靠此為生，不然就要餓肚子了！這顆樹結的蘋果不好吃，質鬆味酸，每年蘋果成熟的時候我也只是摘幾顆來烤派，剩下的都任其墮落腐爛，化作春泥更護花，所以蘋果歉收也無大礙，果實多看起來比較有趣而已。

今天早晨從蘋果樹下的草地上撿起一顆蘋果，看起來好好的，沒有蟲咬鳥啄的痕跡，羊脂白玉樣的很可愛，我就帶著這顆蘋果在花園裡轉悠。穿過李樹和紫丁香構起的廊洞，走到幾棵櫻樹旁邊，很驚訝過了一個夏天它們的樹幹又長粗了幾寸。到樹籬旁邊找漿果吃，沒找著，看到那附近的土地很乾，一兩個禮拜沒下雨了，今天傍晚或許該澆花灑水。花架上的常春藤鮮嫩碧綠，種植石蓮的花圃卻被雜草掩蓋了，我不想除草，就假裝沒看見。轉過身，幾朵黃玫瑰在陽光下閃爍著黃金般的璀璨光芒，晃得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這是今年的第二輪玫瑰，花朵的數量明顯減少，不過花型依舊又大又美。我們花園裡的各色玫瑰都美，也都很好聞，玫瑰的香味令我感到幸福。把蘋果放在游泳池旁邊的小圓桌上，突然嗅到手上滿滿的都是青蘋果的清香，酸酸甜甜的，初戀般的氣息，久久不散。

有自己的花園真好！住在公寓裡就沒有這麼好玩了。人人都該有一方土地的，可以種花種樹在草地上打滾。不久前看過一個科學報導節目，依據專家的構想，未來的城市會是綠色的，建築物的外觀都被植物覆蓋了，高聳的玻璃樓房裡是一座座農場牧場水產養殖場，城市基本上是自給自足的、節能減碳。所以說，未來大家都會住在花園裡，貼近自然還是最適合人類生存的型態。



相關閱讀：《豐收》〈http://yingming.pixnet.net/blog/post/41379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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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去了台灣，除了和親人團聚以外，最讓我高興的是和幾名小學、中學和大學時代的同學見了面。

最近兩三年在臉書上找回很多老同學，去年十月回台時就有許多邀約，可惜那次因為行程緊湊，我不得不全部回絕，很不好意思。這次回去前就做好了來者不拒的思想準備，只要時間配合得宜、地點在台北的聚會，我都欣然參加。所以回去兩個禮拜，幾乎天天有飯局，即使冷氣吹多了喉嚨發炎失聲，我也是捨命陪君子，有約必赴。

二三十年音訊全無的同學見了面竟然有聊不完的話題，我覺得很驚訝、也很感動。突然了解，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比學生時代的朋友更真更好的朋友了。環境變了、人變了，我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三年五年和同一批人肝膽相照朝夕相處、自然而然地成為好友的機會。

無論我流浪到何方，絕大多數和我親近的人都在台灣。以前我總以為台灣的食物對我最重要，現在才懂得最重要的是台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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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過了一大半了，可是天氣還是涼涼的，熱的時候沒幾天，屈指可數。花倒是開得很美，雨水多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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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特價品的架子上取下一條褲子，沒有腰圍尺寸，只有標明身高。拿去試穿，很合身，連褲管長度都不必改，就買了。後來發現那是童裝部的衣服，被擺錯地方了！原來我也可以穿H&M的童裝，最大尺碼170公分，簡直像是為我量身訂做的。

最近幾年男裝流行窄版，今年夏天緊身卡其褲是基本款。在涼爽的瑞典穿緊繃繃的衣服感覺還好，在濕熱的台灣這麼穿就不是很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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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夏天似乎沒有像現在這麼熱，傍晚洗完澡後你坐在屋後空地旁陰涼處看漫畫，風吹著，感覺很舒適，薄薄的白恤衫飄啊飄，身上的水氣散了，頭髮很快也乾了。洗過澡的孩子身上散發出肥皂和洗髮精的氣味，你聞到的或像花草或像甜食的宜人清香不外乎黑砂糖蜂蜜香皂或美琪藥皂與566或綠野香波的排列組合。566是烏溜溜的諧音，這你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可是要到很多很多年後的某一天，綠野香波停產很久了，你才突然意會到香波是英語Shampoo的音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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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玫瑰與櫻桃的季節。玫瑰會持續開放到秋末冬初，可是櫻桃的盛產期就只在六七月。這裡指的櫻桃是瑞典市面上販售的櫻桃，來自土耳其或南歐的櫻桃。瑞典也有櫻桃，我們花園裡就有一棵〈會結果實的只有一棵，會開花不會結果的櫻樹有五棵〉，瑞典櫻桃的產期比較晚，在八月左右，產量似乎不多，我從來沒在超市看過瑞典產的櫻桃。

目前櫻桃的市價在一公斤六十瑞典克朗〈約台幣二百三十元〉左右，不便宜。櫻桃昂貴大概是因為果實小又不堪撞擊、採摘運送不易吧？草莓、藍莓、覆盆子之類的也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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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大家都很怕熱，在瑞典一熱起來大家都很快樂。物以稀為貴，二十五度以上的氣溫在瑞典實在不是很常出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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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藝是一種人擇，留下我要的，除去不要的。留下的通常是弱質纖纖，除去的通常是草莽英雄。如果不理不睬任由天擇決定的話，我們的花園裡最後可能只會有蒲公英、蕁麻和野草，就像房子外頭公家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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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50年代患氣喘的瑞典人不到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一，六十年後卻增加了十幾倍，今日瑞典各類過敏病患的總數高達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說，每四個瑞典人裡就有一個有過敏的問題。過敏人數激增的確切原因為何眾說紛紜，專家普遍認為和生活環境有關，最新的理論是現代人，尤其是小孩，不夠親近自然、缺乏接觸某些微生物的機會，因而導致體內免疫反應錯亂。

我也有過敏的問題，在台灣的時候偶爾會長蕁麻疹，搬來瑞典後就得了花粉症。我不知道我小時候夠不夠親近自然，我不是在鄉下長大的，不過在上小學之前我是很不安於室的，整天都在戶外打滾，所以接觸一般自然界的微生物的機會應該很多。入學後倒是非自願地越來越少出門鬼混，後來習慣成自然，喜歡讀書聽音樂看電視，不喜歡郊遊踏青曬太陽，成了典型的宅男，就真的和大自然越離越遠了。不過這因宅致病的說法也只是一個理論，依然有待更深入的研究，而且就算是有真憑實據的，我想這也只是造成過敏的原因之一，不見得適用在所有人的身上。

花粉症很麻煩，就像一場持續一兩個月的傷風感冒，折磨得人情緒低落無精打采。我2003年首度發病，之後病情就時好時壞，少數幾個春天人似乎無大恙，大多數的春天人都懨懨的。十二年來我每年都在期望我的花粉症會不藥而癒，期望我的免疫系統學乖了、不再把無害的樺樹花粉當成危險的病菌來攻擊，可是一年一年過去了，我感覺痊癒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前年春天幾乎沒有出現什麼過敏症狀，藥吃了一個禮拜就停了，我歡喜地以為我的身體終於適應了本地春天的花粉，也懷疑是因為花粉季裡離開過瑞典的緣故。因此去年四五月我特地安排了兩趟旅行，可是沒有用，一回到瑞典照樣生病。今年感覺比去年好很多，四月的時候我還以為今年會和前年一樣無病一身輕，可惜天不從人願，四月底開始過敏的症狀再次出現，還好不是很嚴重，晚上鼻塞眼睛癢、早上打噴嚏而已，沒有咳嗽氣喘以及日以繼夜的困倦感，算輕微的。

查看了瑞典國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花粉監測報表，發現斯德哥爾摩這裡每年春天空氣中的樺樹花粉數量都不同。最近五年裡，2012年的白樺花粉數量最多（我還記得那年五月我在某聯合門診見習時咳個不停的尷尬處境），2013年最少（最幸福的一個春天），去年也很多，今年少了一點。原來我的過敏症狀輕重完全是隨空氣中的樺樹花粉數量多寡起伏的，就這麼簡單直接，和其他因素根本無關。

目前看來要不生病只有避開花粉一途，今年花粉不多，預計明年就會很多，令人擔心。春病只能用春藥治療，我的良藥就是春日遠行，每年四五月離開瑞典比較好，離開溫帶地區，到沒有樺樹花粉的地方。到地中海沿岸度個長假，或者回去台灣住一段時間都好。



斯德哥爾摩地區最近五年的赤楊〈藍色區塊〉、白樺〈紅色區塊〉、夏櫟〈綠色區塊〉花粉量測量圖。2015年的還不完整。2012年和2014年的白樺花粉量都達到極高值〈Mycket hög，單日內每立方公尺的空氣中多於一千個顆粒〉，2013年則在中低程度〈單日內每立方公尺的空氣中少於一百個顆粒〉。
圖表來源：http://pollenrapporte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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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棵櫻樹大約是六七年前種下的，同期種的還有四棵其他品種的櫻和梅，我最喜歡這棵，覺得這種淺粉紅色的櫻花最美。樹苗是秋末園藝店出清庫存時買的，買來時瘦瘦小小的沒有我高，還長得不太正。頭兩三年樹小花少，連葉子都疏疏落落的，後來適應了水土就長得飛快，現在有三公尺高了，樹幹比我的胳膊粗壯，春花也逐年越開越多越美越令人驚艷。

我喜歡種樹多於種花，因為樹木比較不需要照顧，偶爾澆水施肥就行了，不像許多草本植物得細心呵護，不注意還會被昆蟲蝸牛咬壞吃光。可是花草長得快樹木長得慢，樹木的成長是以年計算的，從樹苗到成樹總得花個幾年的時間，想要看到滿樹繁花、有樹蔭乘涼、有果實可採都需要耐心等待。我經常覺得種樹是為了別人，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想想等我的櫻樹長到兩三層樓高、樹幹比我的腰圍粗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這裡了，也不知道到時住在這屋裡的、站在這樹下賞花的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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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一圈，三十年後我又只能理平頭了。頭頂的頭髮越來越稀疏，長長了就很難看，因此不得不剪短。

我上中學的時候還有髮禁，理平頭是強制性的規定，沒有別的選擇。那時候我痛恨理平頭，因為我覺得平頭很醜，而且是一種不自由的象徵，理平頭的人看起來都像囚犯。髮禁解除後我對平頭的看法逐漸和緩了些，我知道有些人適合理平頭，有些人甚至光頭也很好看，可是我不是那一型的，我認為我需要有點長度的頭髮來遮掩修飾我的頭臉。

可惜我來自一個禿頭家族，父系的男性長輩裡沒有一個人有頭髮，我也是二十出頭就開始掉髮，髮絲細髮量少，額頭的髮際線年年上移。未雨綢繆，二十五歲的時候我花了一萬多塊錢去台北火車站附近一家知名的假髮店訂做了一頂「完美」的假髮，因為我以為我不到三十歲就會禿頭，和我爸爸一樣。可是三十歲過了我依然幸運地保有頭髮，接著就搬到了瑞典，那頂假髮我沒帶來，根本從來沒戴過，後來也不知流落何方。

在台灣的時候我擦過落健吃過柔沛，有沒有效我不知道。移居瑞典後我甚麼保養品都不用了，藥物更不用說，一切順其自然。頭髮還是越來越少，不過我也越來越老了，當初預期三十歲就會童山濯濯的，苟延殘喘到現在也夠久了，我只能謝天謝地，完全沒有甚麼好抱怨的。以後我應該沒有機會再留長髮了，有點遺憾，但不難接受，想要變換造型的話就戴假髮，不嫌熱的話倒也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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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讀書，在《偷影子的人》的倒數幾頁讀到「焗烤通心粉」時我停頓了一下。一提到通心粉我就想到絲緹娜阿媽，我住在哥德堡他們家時絲緹娜阿媽經常煮通心粉。我不是特別喜歡吃通心粉，我覺得義大利麵比較好吃，所以搬來斯德哥爾摩後，十一年了，我好像都沒有自己煮過通心粉。這輩子吃過的通心粉幾乎都是絲緹娜阿媽煮的，難怪一看到「通心粉」三個字我腦海裡立即浮現出絲緹娜阿媽的音容。

絲緹娜阿媽過世幾年了，我偶爾還會想到她，特別是在自己烹調或是品嘗瑞典家常菜時，我很難不拿絲緹娜阿媽的料理來做比較。我一到瑞典就住在他們家，一住就住了四年，絲緹娜阿媽又很會做菜，因此對我來說絲緹娜阿媽做的瑞典菜是最正統的，吃到別人或是自己做的不同滋味的同樣菜色時我都會覺得怪怪的。

想到絲緹娜阿媽，我就會記起她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她說她死後會顯靈給我看，好讓我知道鬼魂是存在的。一個人醒著的深夜裡我不是很想看到絲緹娜阿媽的魂魄在我的面前飄來飄去，不過如果她真的出現了，我應該會很驚喜才對，我很想再次和她說說話、聽聽她的聲音，並且有機會實際見證靈魂的存在也是很酷的一件事。絲緹娜阿媽還說過，因為我不想看，所以我才看不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有無陰陽眼可以是一種選擇嗎？

我很喜歡參觀寺廟教堂，不是因為我對宗教有興趣，而是因為很多古老的宗教建築都很美，裡頭還積聚了寶貴的歷史遺跡和藝術珍品。在各類神佛帝尊之前我會膜拜表示敬意，就和祭祀祖先一樣，可是我不會禱告祈求。我沒見過鬼怪也沒見過神明，我不能斬釘截鐵地說鬼神是不存在的，可是老實說我不太信這些。我想鬼神可能就像彼得潘的好朋友小仙子叮叮，有人記得他們的話，他們就存在，可是一旦被遺忘了，他們就消逝了。所謂的不朽就是不被忘記，先人的魂魄也只能存在於認得此人的人的心中吧。如此說來，每當我想起絲緹娜阿媽的時候，我就和她的魂魄見了面，或許她承諾過的顯靈就是這麼一回事。


相關閱讀：《絲緹娜離開以後……》http://yingming.pixnet.net/blog/post/28504683


花園裡的水仙一兩個星期前就開了，現在鬱金香也開始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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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今年我們花園裡的番紅花多了很多，好奇怪，去年又沒有埋球根，是因為暖冬的緣故嗎？


現在草地上野火燎原似地開了一整片藍星花，都不敢走在上面了，怕踩壞了花。


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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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一束鬱金香，插在花瓶裏，我看著聞著，心裏好歡喜。著迷了，就像見到了絕色佳人，身體輕飄飄的，我低頭忍不住笑了，無來由地覺得有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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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竟然停電了！我在瑞典住了十幾年，第一次碰到停電！大概是附近在挖熱水管的不小心把電線管挖斷了吧？沒有電，就沒有網路、沒有電話、沒有音樂、沒有電視，家裡的電器都停了，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好安靜。還好我有書，沒有電的安靜午後最適合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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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開始發紅發癢的時候，就是春天來了的時候。






牠們是返鄉？還是來度假的？
上個星期在科隆展覽館外看到的遷徙中的候鳥。
@Koelnmes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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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喜歡陌生人在我的床上留下陌生的香水味，更別提毛髮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漬跡。住在旅館裡，床單又不能想換就換，害我一夜睡得不大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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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斯德哥爾摩這裡的天氣好到不行！很久沒有看過這麼晴朗的天空、感受過這麼溫暖的陽光了！……春天來了嗎？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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